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照亮了一片狼藉的景象。
琴絮抬手挡住光线,这棵老桃树的树冠茂密而广阔,枝条伸展开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绿色伞盖,为周围的生物提供了遮荫和庇护。
树根下的少年静静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一处处鲜红的血液从身体里渗透出来,染红了衣摆。
“再见了,沈岸芷。”琴絮抽出一把冰剑,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为了速战速决,他的力量在两场战斗中同样已经消耗殆尽。
“我恐怕有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忘记你,人类。”琴絮的嘴唇干裂,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痛。
“把他的头砍下来就回去吧。”琴絮猛地举起冰剑。
微风吹过树梢,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咳。”琴絮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根自胸口穿胸而过的树枝,树枝上滴滴答答地流淌着鲜红的龙血。
糟了…请柬。
在巨大的痛楚挤满脑子之前,琴絮第一个想起的是那张请柬。
主上座下能人异士无数,他偷偷来寻宁城的龙已是违逆了主上的意思,他早已做好了甘愿领罚的准备。
主上虽不在意,但血脉到底是琴絮的一块心病。多少年来他修为寸步不涨,一直想寻得让自己更进一步的法子。
想帮他的忙。
琴絮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睛半闭着,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挣扎着求生。
他抬起头,老桃树上结满了鲜艳的桃子,有的还未成熟,呈现出淡淡的青色。
有的则已经成熟,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直到身陷囹圄,他得了塑心的一句话,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均在那人的计算之中。
既然如此,将功补过,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张请柬带回玄清界。
“我的…主上。”琴絮的声音微弱而沙哑,几乎听不清他的话语。
“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
“给老娘滚!”夭娘恶狠狠地抽出那根树枝,被扎穿了一个大洞的红色请柬顺着琴絮的衣襟落在地上。
沈岸芷勉强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他再次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请柬白光大作,跪在地上的琴絮呕出一口血,整个人被请柬吸了进去,消失在了这片画卷里。
桃树的树叶嫩绿欲滴,柔软而光滑,轻轻摇曳着,似乎在与微风共舞。
夭娘显出一个透明到看不清的虚影,她抬手一招,被沈岸芷丢出去的桃木剑径自飞来,落在了她的掌心。
年轻人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地面上,显露出他曾经的青春活力。
少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夭娘看向手中被魔气染黑的桃木剑,神色凝重。
杀,剑尖前进,抵在沈岸芷无知无觉的喉咙。
不杀,剑尖后退半寸。
杀。
不杀。
…
沾染了鲜血的树根在一旁蹭了又蹭,将自己的脏污都蹭干净了,才轻柔地卷上夭娘的手腕,温柔而不容抗拒地打断了夭娘的动作。
桃树的树干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裂开,露出了内部坚实的木质。
“红雨,你不想我杀他吗?”夭娘轻声问。
树干一些奇特的纹路闪烁了两下,宛如一幅古老的图案,让人不禁想象这棵桃树经历了多少风雨和岁月的洗礼。
“罢了罢了。”夭娘把桃木剑随手一丢,“是魔是仙,和老娘有什么关系。”
“你们都要做好人,让老娘挨骂。”她眉眼含嗔,往树梢一跃,径自躺下,“就你心软。”
一颗熟透了的桃子被树枝递到她面前,夭娘半闭着眼睛,树枝就执着地竖在那里。
“就会拿这些桃子讨好我,都吃了好几百年了!”夭娘无奈,最后还是拿了那颗水灵灵的桃子咬了一口,“去去去,莫来烦我。”
老树摇动,树叶的沙沙声好像在笑,它用树根捡起了桃木剑,放在沈岸芷怀里,连人带剑团在一起。
桃花纷飞,岁月静好,半张残画顺着流水缓缓流出了灵能局大门。
酒醒只来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
昔者,有大能名曰瑶光神女,于春日共友人饮酒论道,见桃花绚烂,伤怀其时其事,便折花一枝,再借三分醉意,提笔做《桃花仕女图》。
千载风雨后,一枝桃红遮天蔽日,半抹墨香修得女身,漂泊多年,辗转来此,为灵能局司书。
号曰:芳菲娘子,夭娘。
——
“这样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离火看向自己被削下去一节的白发,“你杀不死我。”
“你只是条刺之不入,煮之不死的横公鱼。”希桐站在离火面前,神色冷漠,“但你终究是个生命。”
“生命要吃饭,要喝水,要休息。”
“生命会累,可是我不会。”
“你真的不会累吗?”如薄雾般蛊惑的低笑凑在希桐的耳边,“你很累了。”
“主神把太多事交给了你,自己乐得做甩手掌柜。”
“留你一个人被那些系统当成主神的走狗…”
“我看看,那些人类觉得你随时酝酿着邪恶的计划呢。”
“唔,a001,你好可怜,好辛苦啊。”
“住嘴。”希桐信手一划,空间被不可见的剑气划下一块。
一个透明的影子在灯光顽强地照射下显露出一个轮廓,希桐将那个小方块托在掌中,“你终于肯现身了,塑心。”
“嘻嘻。”困在空间壁垒里的噬心魔轻轻一笑,“出来玩的够久,要回家了嘛。”
“别蛊惑我。”希桐如团垃圾一样将小方块直接捏碎,“你的小把戏对我没有用。”
“你杀不死我。”塑心没有身体,他在空中又打了个旋儿,“真是无情啊,你不是借过我的力量吗?”
“因为人类内心的负面情绪是不会消失的,所以我也是永生的。”塑心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就像你们对那位魔祖一样,只能封印,无法消灭。”
“魔祖在时,他威势如日中天,我等不过是他羽翼下苟延残喘的虫豸,即使是在魔祖被封印的最初百年,魔族的生存一向是小心翼翼。”
“a001,你想知道我是如何诞生的吗?”塑心模糊的人形露出一个笑,“自己去找寻吧,你会大开眼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