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希宁道,“创造生命是神明的权柄,鸑鷟他们能造出琴絮已经是撞了大运,他们根本就复活不了已经死去的龙蛋。”
“那颗龙蛋就那么放在瑶光神女的地宫了,实在浪费。”希宁往嘴里放了一枚干果,“我呢,在几千年前也算掌握了一点点神明的权能,就借花献佛,孵出来一条小龙,送给了平靖镇燕氏。”
“谁知道他们那么不中用。”希宁冷漠地丢掉手边的垃圾,“连一次魔潮都挡不住,还要一个未成年的小龙上去顶着。”
“鸑鷟和囚牛等人被妖界追杀,只顾着自己痛快,甩了琴絮这孩子就走。”希宁叹道。
“可怜琴絮被燕氏捡去收养,灌了一脑子的天下啊,大义的东西,直到燕氏一族全被魔族生生吞了魂魄,他还跪在瑶光神女的雕像前求她显灵。”
“土偶泥像,高高在上坐着的神明早就该被扯下来了。”他话语里带着浅浅的恨意,“可瑶光神女哪里会听得见?”
“那一日我捡到两个孩子。”希宁道,“我见了那条小龙第一眼,我就知道他这辈子注定太平不了。于是我给他起了名,命若琴弦,身如飘絮。”
“另一个孩子,我看得见她身体里沉睡着一个我不想其醒来的古老灵魂。”希宁继续道,“九州四海常无事, 万岁千秋乐未央。她二十岁那年,我给她起了字,燕万岁,我希望她万万年都是我的小徒儿燕瑶,而不是瑶光神女的转世燕归来。”
“彼时季濯池还在襁褓里要奶喝,这样大的小孩,我可带不了。”希宁道,“我便将他送到了受过燕氏和我恩惠的一个小家族。”
“我将辞海水,濯鳞清冷池。”希宁道,“他的养父母把他养的很好,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在玄清界声名鹊起,言澈在为妖界叛乱一事做准备时便发现了季濯池一家,按照辈分,季濯池搞不好还是言澈的叔祖父或者大伯什么的呢。”
“言澈或许是想杀他的,我便小小地透露了一下我和燕氏一族,和龙族的渊源,表示我很想往这件事里插一脚。”希宁道,“他自以为自己算无遗策,而我又恰巧想做他进入万魔渊的那把刀。”
“这我们才一拍即合。”希宁笑道,“容渊那孩子大概也知道我想做点什么,他很聪明,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什么也不问。”
“塑心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士发明出的双刃剑,没人敢把它当成一个生命。”希宁对自己的下属如数家珍,“可它其实就像一座高山,你给予它怎样的情绪,它就会还给你怎样的回声——他们不敢拿他当人,我敢。”
“离火,北域妖皇。”
“妖界正统的龙凤两族对她心怀忌惮,甚至不敢告诉她她的强大,为了限制这位懵懂不谙世事的妖皇,他们抽取她的灵力反向供应地脉,你以为傅初霁在雪山上得到的天材地宝会凭空冒出来?”
“以至于千百年来她一直这样孤独,孤独到连他人掌心的温度都不曾感触。世人将一条鲲鹏养在了鱼缸里,很好,我放她出来。”
“沈浮光…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玩弄生死,以一种我未曾想象的方法跨越了两个世界的壁,我们暂时做了同路人,也许只是因为他很无聊。”
“这方天地太狭窄,他是那种需要血和火维持生机的存在,沈浮光见过你和凤主,他不会甘心一直在这里的。——所以,我们合作了。”
“至于我的另一个徒弟陆万顷。”希宁笑着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不会忘了我养父最擅长什么吧。”
“催眠术。”希宁道,“那可不是演技,我催眠了自己,让我以为他真的死了。”
“比起伤心,当时我可是又惊又怕,以为自己的布置真的功亏一篑,没在大家面前哭出来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自制力了。”他语气平淡,但话语里还带着他自己都尚未察觉的柔情,“像潜入法则海那样的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有前世是特种兵的陆叔我才信得过。”
“他知道去了说不定有来无回,可我只是略微一提,他就去了。”希宁轻声道,“真傻。”
“时空管理局会有意让宿主避开他们之前生活的小世界,尽管同一个小世界出现两位任务者的概率很小,但若是出现你杀了我爸我杀了你妈,两个任务者不断穿越以改变过去的事件,小世界岂不是会崩溃?”
“而我的系统t233只不过是一个刚诞生没多久的小系统。”希宁疲惫地戳了戳自己的额头,“它又笨又呆,还总是拿我的积分买电子零食吃,它压根都不知道我原本的世界泡在哪里。”
“它…我为了甩掉时空管理局对我的监视,跳进了虚无。”希宁顿了顿,“真是个笨系统,它以为我找不到原本世界泡想要自尽,竟然跟着我一起跳了下去。”
“我见过它现在的宿主孟如烟了。”希宁道,“孟叔叔从前也是个傻子,我是他情敌的孩子,他却还对我很好,虽然面上冷淡,但会给我糖和水果吃。”
“早把我毒死,说不定我爸爸还会回心转意。”希宁道,“现在就很好,我听说过他在其他小世界做的任务了,就该那样。”
希桐看着希宁脸上的表情,他似乎趾高气昂地说着每一个人真傻,可自己身上的气息却越来越悲伤。
“你听过祖父悖论吗?”希宁道,“十多年前,主神降临了一次蓝星。”
“那一次我是想杀了…至少要把年轻时的顾与归控制到我身边。你该庆幸主神发现了这件事,凭依在了顾与归身上。”希宁自嘲地一笑,“祂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气运之子,如果顾与归死了,所有的气运就会流到真正的希桐身上。”希宁道,“世界重启了,现在的沈岸芷,陆景明都不是从前的那个,顾与归也不是我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我杀起来没负担。”
“可惜。”希宁道,“对上他,我终于感受到前世我养父的无力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