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燕父便想起这份眼熟是从何而来了。
这香囊确实是柳氏的,她刚开始有孕时就迫不及待地为腹中的孩子缝制衣服,后面剩下一些线,就顺便缝了这枚香囊,他也曾见过几次。
“这上面怎会有血?”燕父察觉不对。
香囊好端端的,怎会染上这么多血迹,还出现在燕夫人房里?
想到燕夫人做了这么多恶事,他立马怀疑,莫非燕夫人和柳氏的死也有关?
燕父攥紧拳头,胸中怒气翻涌,他一脚踹中燕夫人,怒声道:“你究竟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燕夫人被这一脚踹地倒在地,肩膀传来阵阵疼意,她趴在地上,浑身颤着,惊慌不定。
“妾身什么都没做,妾身不知道,妾身不知道!”
燕垂风将香囊交给医师,上前冷声质问燕夫人:“夫人与我母亲的死是否有关?”
“你母亲是难产死的!跟本夫人无关!”对上燕垂风居高临下的眼神,燕夫人厉声否认道。
“那夫人房里为何有我母亲的香囊?”燕垂风紧追不舍地发问:“里面装了什么?夫人为何要拿回自己屋中?”
这枚香囊是他方才趁乱塞给了一个早就买通了的小厮,让他在此时拿出来的。
燕夫人被这一连串的追问逼得哑口无声,不知怎么反驳。
那香囊里装有麝香,能催孕妇早产,两年前,她赠给柳氏一份珍贵的沉香,柳氏开始探查过,后来发现没有问题便将沉香装进香囊整日佩戴。
等柳氏月份大了,她就命逢春在香囊里偷加麝香,为的就是让柳氏难产,能够一尸两命。
燕夫人答不出话,只疯狂地摇头否认。
她不知道这香囊是怎么到她房中的,她明明吩咐下人将东西都埋给柳氏陪葬,怎会漏了这个?!
燕父冷喝:“医师!”
医师听命,赶紧从燕垂风手中接过香囊查看。
“是麝香!”医师回道。
“麝香能活血通经,催产下胎,但孕妇不宜大量使用,否则会致孕妇小产,月份大了,则会使胎儿早产。”
孕妇早产?!
燕父听到医师这番话,过往之事瞬间在脑中串联成线。
当年他一离府,好端端的柳氏便频繁出事,原来根本不是触了霉头,而是被人陷害!
什么暗中私通,意欲私奔,全是假的!
真相便是燕夫人嫉妒成性,心肠歹毒,故意构陷柳氏污她名声,甚至还要出手谋害柳氏及她孩子性命!
他本不解为何燕夫人与岁岁一个两岁孩子过不去,如今却全明朗了!
这女人是怕岁岁暴露她所做之事,要杀人灭口!
想通了这些,燕父顿时怒火攻心。
好啊!堂堂燕府主母,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竟丧心病狂地多番出手害人!
当真败类!
燕父:“原来都是你做的!”
“不是,不是妾身!将军您相信妾身!我们夫妻二十余年,您对妾身没有一丝信任吗?”燕夫人祈求地看向燕父。
燕父没有丝毫动摇,怒斥道:“即便这件事不是你!公主府一事和垂风一事你又如何反驳?!”
医师已将迷药和夹竹桃花粉都验了出来,燕夫人再如何辩驳,也不能叫燕父再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来人,请文昌伯来!”
燕夫人之事不能交由官府,但这样歹毒的妻子,他决不能轻饶!该如何处置这等蛇蝎心肠之人,想必文昌伯也该知道轻重!
不论燕夫人曾经犯的那些罪孽,便论此次燕夫人拿假令牌影响两国议和之事,若是让陛下知晓,文昌伯一家也逃不了干系!
文昌伯收到信急匆匆地赶来,才踏入屋内,便二话不说扇了燕夫人一个巴掌,气得胡子直颤:“蠢材!”
燕父将迷药、帕子、夹竹桃花粉和令牌都摆到文昌伯面前,证据确凿。
燕父脸色冰冷,无情道:“文昌伯以为如何处置你女儿为好?”
听这话,燕将军是对他女儿毫无情分了。
文昌伯动了动嘴,最终是说不出什么,神色瞬间枯败下来:“将军定吧,老夫绝无二话。”
他也不盼望这将军女婿帮衬了,如今这架势,将军府不向文昌伯府开刀就不错了。
此事关乎家族,珠儿,他救不了,也不能救。
燕夫人闻言猛地扑上前拽住了文昌伯的衣角,凄厉地哭着:“父亲!您不能不管女儿啊!求您救救女儿!救救女儿!”
文昌伯狠狠一拂袖,用手指着她,恨铁不成钢道:“你做出这种事,你要我如何救你!”
“父亲!父亲!”
燕夫人将文昌伯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着他不放。
父亲今日如果不帮她,她绝无生路啊!
可她还不想死!她的儿子就要会试了,今年还要娶妻,她要等着她儿子出人头地,还有她的小儿子,他还在无邕受苦,等着自己这个母亲来救,她不能死!不能死!
“父亲!将军!求求你们,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犯了!我去烧香拜佛,我去赎罪!”
燕夫人狼狈地哭喊,再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也看不出曾经盛势凌人的高傲之色。
“那你是承认你先前所为了?!”燕父质问。
燕夫人连连点头,泪水糊了满脸,她再如何辩解也是无用的,只求坦白真相,求得宽大处理,最起码让她活着!哪怕是去庄子也行!
“是,是妾身做的,妾身买通逢春,给柳氏下了麝香,害她早产,前日公主府的刺客,也是妾身雇的,妾身都承认了!求将军饶过妾身,妾身还有两个孩子啊将军!”
燕夫人跪在燕父脚下,痛哭流涕。
燕父不为所动,冷然质问::“当年柳姨娘之事,是否有你的手笔?”
当初燕夫人写信来,说柳氏与人私通,被她和贵客撞见,为了维护燕府脸面,所以将柳氏关了禁闭,不久后,柳氏因一时悲痛早产而亡。
他虽不相信,却鞭长莫及,儿女情长的心思很快便被战场瞬息万变的局势占满,无暇顾及遥远的上京燕府。
等他凯旋归来,已是两年之久,往事不知从何查起。
他从不在垂风和岁岁面前提起柳氏,一是怕惹孩子伤感,二是私通之事的名声毕竟不光彩,不便说与孩子们听。
燕夫人握紧了手,仍不住地哭着。
少一案总比多一案好,没有证据,她绝不能承认!
燕垂风在一旁冷眼看着,忽然开口道:“父亲相信母亲吗?”
燕父回头看他,目光哀伤间夹杂着不忍,两年前这孩子还意气风发,十分张扬,如今这孩子却已大了,做事越发沉稳,他避讳的那些事似乎不该再瞒着这孩子。
燕父沉重地颌首,面露感伤:“为父从未怀疑过你母亲……”
燕垂风眼神忽然有了几分释然,一股悲切涌上眼眶,带出几分湿意。
除了他和如姨,原来这世上还有人相信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