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4日 星期五 多云
今天孟修竹告诉我说成浩和夏思雨逃课出去了,他问我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我愣了一下说是元宵节。
他说是情人节。
我立马明白了成浩和夏思雨为什么逃课,他们是去过情人节了。
孟修竹突然问我想不想谈恋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谈论这个话题,光是被他问我就控制不住地脸红,我告诉他老师说不能早恋。
他又问我那高考完呢?
我说我不知道。
他又问我知不知道高考完有个七夕,也是情人节。
七夕节我知道,但是我不明白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等高考完再问我一次,然后就笑着不说话了。
2014年2月22日 星期六 小雨
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我比以往考得都要好,超了松安理工的分数线将近20分,要是高考也能考这么高的分数就好了。
孟修竹的英语第一次考到了九十分,他说他要谢谢我,其实我也没有帮他什么,主要还是靠他自己用功。
月考成绩出来后,班主任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张便签纸,让我们在上面写下自己想考的大学,我毫不犹豫地就写了松安理工大学,孟修竹凑过来看我写的,也写了这个学校。
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考哪个学校,抄一下我的作业。
我说每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他怎么能抄我的了事?
他说那他的梦想就是和我考同一所大学,继续做同桌。
我说大学是没有同桌的。
他不管,问我打算考什么专业。我说我想考化学专业,以后毕业了就当一个化学老师,因为我真的很喜欢化学反应那些现象,给人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我问他以后想要干什么。
他摇摇头,说他只想混吃等死。
2014年3月4日 星期二 晴
温度渐渐在回升了,今天教学楼下的海棠树开花了,特别好看,春天终于到了。
放学路上又被谢锦岑打了,这次后背伤得比较重,可能会肿,晚上睡觉只能趴着了。
2014年3月12日 星期三 多云
成浩和夏思雨好像闹别扭了,最近几天孟修竹和其他几个男生总是去找夏思雨,跟她说些什么,应该是劝她不要生成浩的气。他们好像很看重这件事,孟修竹这几天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了,心情怪怪的。
2014年3月14日 星期五 多云
成浩和夏思雨和好了,孟修竹好像很开心,他和那些男生都在笑。
他们围着成浩和夏思雨,起哄让他们亲一个。
成浩真的亲了夏思雨的嘴唇,好多人都看到了,夏思雨红着脸,女生们捂着嘴尖叫。
2014年3月25日 星期二 阴转多云
一模:语文 123 数学120 英语 126 理综 233 总分 602 距离松理 28分
考砸了。我把每张卷子都复盘了一遍,发现很多都是不该错的,太粗心了。
班主任把我叫去了办公室,说我最近状态是不是不太好,叫我好好学习,不要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我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了吗?
2014年3月26日 星期三 晴
我喜欢孟修竹吗?(划掉)
孟修竹帮了我很多,从来没人像他那样对我好过。
我喜欢他吗?
2014年3月27日 星期四 大雨
我喜欢孟修竹。
2014年3月28日 星期五 阴转多云
昨晚做梦梦见了孟修竹,我说我喜欢他,他让我滚,我被吓醒了。
孟修竹会喜欢我吗?
2014年4月1日 星期二 晴
今天下课孟修竹突然拉住我,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我被吓到了,一时间连动都不敢动,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突然笑了,指着我说愚人节快乐,还说我怎么那么容易脸红,是不是真喜欢他。
我不敢承认,使劲摇头。
他神秘兮兮地靠近过来,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凑得好近,我不敢动。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我这样肯定是有喜欢的人了。
被他猜中了。
2014年4月28日 星期一 晴
二模:语文 128 数学135 英语 140 理综 251 总分 654 距离松理 -24
这是我这学期考得最好的一次!如果高考是这个成绩,就拿稳了能考上化学专业了,距离高考还有39天,加油!
2014年5月2日 星期五 晴
五一高三不放假了。
今天放学又碰上了谢锦岑,她上次打我是几个星期前的事了,我以为她放过了我,事实上并没有。
但是这次有人救我了,孟修竹来了。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来的,他家明明不在这个方向,但是他赶跑了谢锦岑他们,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帮我拍掉衣服上的尘土,还笑我脸都哭花了。
他抱了我,把我拉进怀里,拍着我的背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
我相信他。
2014年5月27日 星期二 阴
三模:语文 125 数学 128 英语 139 理综 248 总分 640 距离松理 -10
这次孟修竹考得分数和我一样,他的英语成绩居然过百了,真希望九月开学时,能在松理的校园里跟他说以句好久不见。
2014年5月30日 星期五 晴
距离高考还有7天。
自从上次孟修竹救了我一次,谢锦岑真的没有再来找过我。
明天爸爸就要回家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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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孙莹莹的日记,一帮人谁都没有说话。
韩曦然深吸一口气,扶着桌子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微俯下身手撑着额头,似乎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晏筝背过身去,目光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邹朝飞直接就地蹲下,手指插进发丝间,略显焦躁地拨乱自己的头发。
只有罗述一动未动,手里还捧着那个脏兮兮的日记本,像一尊雕塑般,神情肃穆,谁都看不出她现在在想些什么东西。
诡异的静默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弥散开,持续了将近一分钟,被韩曦然率先打破:“先不管孟修竹,这么说可能不太礼貌,但是我真的觉得,孙莹莹精神上好像有点问题,她对待自己遭受的那些暴力的态度……太不正常。”
没有人看她,也没人说话。
韩曦然心里莫名憋闷,屈起手指,用指关节笃笃笃连敲三下桌面:“你们都说句话啊。”
“曦然说得不无道理。”罗述合上日记本,往桌上一放,顺势坐下来,“正常人面对靠自身能力无法反抗的暴力,通常会本能地向身边信任的人求助,但是孙莹莹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她从第一天经受开始就选择了忍耐,就好像接受一件本就该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事一样。”
“这个和她的成长环境脱不开关系吧。”晏筝也开了口,“八岁父亲入狱,两年后母亲带着弟弟离开,她从那时起就是一个人守着一个家,常年累月地,很可能已经把忍受苦难当做了家常便饭。”
邹朝飞还是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头发乱糟糟得像鸟窝。
“小邹怎么了?”晏筝问。
“没事。”他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闷。
“知道结局后,再去看故事内容,比从头看故事叫人难受得多。”罗述淡淡地道。
韩曦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行,我得让自己平复一下情绪,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我一想到原本孙莹莹应该考上自己最喜欢的学校,学自己最喜欢的专业,摆脱掉那个畜生爹和那些畜生同学,人生从此走向光明,就觉得好难过。”邹朝飞哽咽了一下,“她明明那么努力,从头到尾只有她没有错,就差那么几天……”
“我去小飞飞你别说了。”韩曦然欲哭欲笑,不自觉红了眼眶,抬手捂住眼睛,“我本来情绪都快平复了。”
“好了。”罗述的情绪还算稳定,“今天也很晚了,大家都先回去缓一缓,别让情绪影响判断,明天再分析日记里的线索,都回家吧。”
立夏已经过去,天气越来越热了,即使是晚上,只穿一件短袖也不觉得冷。罗述站在街边等公交,晚风与她擦肩而过,脑海里乱哄哄的,全是一个已不再人间的女孩子天真纯粹的文字。
公交车靠边停下,罗述上了车,往车厢后边走,看到最后一排坐着四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市局的上一站刚好是一所学校,这个时间晚自习应该下课有一会儿了。她在倒数第二排坐下,能听到少年们小声地说话。
“我服了,今天的英语作业怎么这么多,得熬到几点啊?”
“英语作业好写,都是选择题,你随便蒙上去不就行了,反正课代表检查又不会挨个看你是对是错。”
“有道理,那我就做一半蒙一半,扬儿,你做完了给我拍照发一张,我抄你的。”
“人家可不像你,就算不做也没事。”
“为啥?他搞啥特殊啊?”
“人家老婆就是英语课代表,你比得上吗?”
“你上一边去,别瞎说。”
“我哪瞎说了?你跟王佳不是谈着吗?”
“那也说不上是老婆,才多大啊,八字没一撇呢。”
“哦——我懂了,你这是害羞了吧?”
几个少年嬉笑起哄,被起哄的那一个不好意思地笑骂他们,眉眼间都是对一个现下不在身边的女孩子的,情色的爱意。
罗述轻靠在座椅靠背上,有些疲乏地闭上眼睛,想着从自己还是少年时,就听到家长和老师天天唠叨着不要早恋不要早恋,然而事实是,大多只有成为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大人之前的喜欢,才是真的喜欢,那些懵懂的、未成熟的情感,才是最纯粹的爱情。
公交车到站,那几个少年和罗述在同一站下车,罗述站在路边,看着他们互相挥挥手告别,然后朝各自的方向走去。为了显得很酷,他们都没有拉上校服的拉链,风吹得宽大的外套在后面鼓起来。
三年前的孟修竹,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吗?
路灯把罗述的影子拖长,穿过寂寥无人的小路,走进小区大门。她思绪万千,真难让人把那个颓然的、懒散的、萎靡不振的人,和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联想在一起。
人到底是一瞬间烂掉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扎下了腐烂的根?
翌日一早,所有人都到得很早,等着对孟修竹的最终审判。罗述只拿了一本日记,叫上晏筝跟自己进了审讯室。
孟修竹已经听说了谢锦岑被绳之以法的事,看上去精神状态似乎比前几次好了些。
“孟修竹,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罗述问他。
“我该说的上次都已经说了。”孟修竹说,“是你们自己不信。”
“所以你不打算修改之前说的话,对吗?”罗述道。
孟修竹挑了下眉,未置可否。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再回答。”罗述手底下压着那本日记,面色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孟修竹,你喜欢孙莹莹吗?”
孟修竹沉默几秒后,动了下唇:“喜欢。”
“你既然喜欢她,那应该知道孙莹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罗述刻意翻了翻那本日记,叫他注意到。
果不其然,孟修竹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罗述扯了下嘴角:“你这么聪明,不妨猜一下,孙莹莹的日记里都写了什么?”
孟修竹不由自主地攥紧拳,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手里的日记本:“她在日记里写了什么?”
孙莹莹的日记本一直放在家里,从来没有带去过其他地方,所以孟修竹自然是不知道的,这本日记也没有和她的其他书混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没有被孙航一并销毁的原因。
想来孙莹莹本人也猜不到,这本被她小心翼翼收藏起来的秘密,成了三年后为她沉冤昭雪的一柄利刃。
“你觉得她会写什么?”罗述反问道,“日记本身的作用就是记录生活,孙莹莹生命的最后一年与她朝夕相处的人是你,你觉得她会写什么?”
“我,我……”孟修竹一阵没来由地慌乱之后,突然变得像泄气的气球,“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