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火是被你带走的?”
郁娘目光瞪向宣若薇,大抵是情绪冲向胸腔,又不住咳嗽起来,咳得脸色通红,身子轻轻颤动。
宣若薇笑着将汤碗放到她手中:“郁奉仪,你先别急,喝一口肉丸汤,暖暖身子,我再慢慢告诉你。”
郁娘凝着她,没有动,像是不信她会那么好心。
宣若薇见状,也不再演戏,面庞分明还在笑,眼神却一寸一寸黑下去,她凑到郁娘跟前,一字一顿道:“郁琳琅,你这么爱那只狗,就没看出来它在你眼前吗?”
郁娘一愣,旋即,瞳仁慢慢转动,不可置信看向她手中的汤——枕瓜肉丸汤。
此刻手臂不受控制颤动,尔后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崩塌的情绪,汤碗从她手中坠落,她形如鬼魅,眼眶攀上血丝,凄厉质问道:“火火……你杀了火火?”
“是啊,我杀了那个小畜生,将它扒皮抽筋,肉做成汤丸子,皮毛……”宣若薇扬起身后羽氅,“你看,我身上的这件黑色羽氅,毛发是不是很熟悉?”
郁娘眼珠子僵硬转动,见到羽氅上覆了一层黑黄杂糅的毛发,与火火的皮毛几乎一模一样。她理智轰隆一声坍塌崩裂,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她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要带着火火离开,可为什么还要这样逼她?
他们竟把她唯一看重的东西残忍夺走?!
郁娘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疼痛让她失去思考,愤怒之下拔出头上的簪子,对着宣若薇的心口刺过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她要为火火报仇!
凭什么宣若薇总是作恶还能置身事外?
凭什么?
她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宣若薇慌忙起身后退,惊声尖叫:“你疯了……郁奉仪你疯了……”
说罢,她跌跌撞撞向门边逃出去。郁娘从身后追上她,对着她的脑袋扎过去,却只扎中她的肩膀。
“啊……”宣若薇吃痛叫着,打开门向外求救,“救命……郁奉仪要杀人了……”
郁娘欲继续去刺宣若薇,门外两个婢女连忙伸手去拦她,但此刻她们压根不是她的对手,她如穷途末路的野兽,爆发出极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两个婢女,向宣若薇挥去簪子。
“我要杀了你!”
“你去死吧!”
郁娘刚将宣若薇扑倒在地,那两个婢女又扑了过来,一左一右,想要控制住郁娘,郁娘和她们撕扯起来。
忽而,一柄长剑飞来,精准打掉郁娘手中攥着的簪子,那股强大的力道连带震得她手臂发颤,身体向后仰去。
又来了两个士兵冲到跟前,将郁娘紧紧摁倒在地,郁娘愤怒抬起头,看向挥剑阻止她的人——南廷玉!
她眼中杀意和恨意不休,浓烈的情绪翻滚交织,悲痛而绝望,让大步走过来的南廷玉神色一顿。
到底发生了什么?
郁娘拼命挣扎着,整颗心都被仇恨和痛苦牢牢淹没。
“放了我,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南廷玉这段时间似是宵衣旰食,眼中血丝弥漫,神情疲惫。他推开押住郁娘的两个侍卫,郁娘又要起身冲过去,却被他一把抱在怀中,难以动弹。
他还从未见到她这般歇斯底里过,沉着声道:“怎么回事?”
“她……她……”郁娘哽咽着,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手中带血的簪子直指向宣若薇,恨意汹涌。
二人的声响闹得很大,三楼,宣母和萧重玄也都赶了上来。
此刻,宣若薇捂着身上的伤,脸色苍白依偎在宣母怀中,她啜泪道:“我今日前来看望郁奉仪,没想到一见面,她就要杀我,说什么……只要杀了我,她就可以独享殿下,再也没有人能在东宫威胁到她的地位。”
郁娘听着这颠倒是非的话,几乎要呕出一口心血出来:“不,是她……她杀了火火……”
南廷玉脸色骤然一变,眼神凌厉盯向宣若薇。
宣若薇忙道:“殿下,我没有,我来看郁奉仪的目的便是想好心告诉她,我帮她找到了火火,可没想到她竟突然行凶……”
“你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说乱语,我可以将火火带出来证明……”
宣若薇话刚落,楼梯拐角处,秦婆子便和三个杂役抬着一个铁笼子走上来。铁笼子里面关着的正是双目猩红、龇牙咧嘴、处在狂躁之中的火火。
郁娘一愣,茫然看着火火,大脑有一瞬空白。
这是火火……
火火没死?
尔后,从那晚火火发疯咬人,到如今这局面,隐隐有一根线从中将这些事情全串联了起来,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的目的压根就不是害死火火,而是借着火火来逼疯她,来陷害她。
现在在外人眼中——她先是故意放疯狗去咬未来太子妃,谋害失败,后又在未来太子妃上门照望她时,发怒失控,做出行刺之举。
如此种种行径,善妒、恶毒、疯癫,将她表现的丑陋不堪,与高风亮节的宣若薇形成云泥之别。
秦婆子:“太子殿下,你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四个下人无故被郁奉仪的疯狗咬伤,甚至还有个婢女被活活咬死,可郁奉仪却不管不问,反而还只念着这条疯狗。且我们家小姐虽受了惊,但心地善良,不计前嫌,见郁奉仪忧思过重,便彻夜未睡,出去帮她找狗,没想到找到狗后,郁奉仪竟然还恼羞成怒要杀人……”
秦婆子说完这一连串的话,都不带喘气。
立即有人跟着附和:“本以为郁奉仪只是目无规矩罢了,没想到她是想顶替太子妃,眼见顶替不成,便要杀了宣姑娘啊。还好今日恰好被太子殿下撞见,若没殿下出手,宣姑娘怕是要……”
这人话还未说完,宣若薇身子突然一弯,面色苍白,无力倒在宣母怀中。
宣母急忙喊了几声“若薇”,没听到回应,许是心疼不已,她面上不复平日温和,厉声开口:“太子殿下,郁奉仪多次行凶,害我女儿。今日这一次,太子殿下你更是亲眼所见,不得有假,还请太子殿下为我女儿,为宣家做主!”
南廷玉顿了顿,看了一眼怀中怔忡失神的郁娘,方才敛声道:“宣夫人,待查明一切原委后,孤自会为宣姑娘和宣家做主。”
宣母闻言,没做耽搁,便带着昏迷的宣若薇先离开。
待人走后,南廷玉揽紧怀中的人,垂下眼眸问向郁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今日行刺宣若薇,不只是被他,还被一群人看到,现下便是他有心要保她,也难堵悠悠之口。
且宣家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情,召集文臣向他施压。
郁娘眼睫动不动,不答反问道:“殿下还记不记得,你曾许诺给我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