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斌只是刚刚能够勉强操控内息,纤细的一缕内息在经脉中,不过运转了几息而已,便崩散了。
孔斌散了功,脸色羞愤地看着地面。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
萧宗庭看着兀自收功而立的段融,心道:这小子,可是比我当年还变态了!
萧宗庭看着持刀而立的段融,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反而扭头看向孔斌,说道:“小子!你要是钱掉地上了就捡起来,别一直瞅着地!”
“没……没……”孔斌脸一红,支吾着抬起头来。
上次无意中见到段融的内息发力,孔斌的信心已经被彻底击溃,他明白他绝对不可能赶上段融。这种完全无力的苦涩,他生平还是第一次尝到。
“你不用看他!他是牲口,你是人!人怎么能跟牲口比呢?”萧宗庭看着孔斌,道:“你的进度是正常的进度。内息修行是水磨功夫,熟能生巧。你过来,我教你内息运转的一些细节的处理方法。”
孔斌看了段融一眼,脸色恢复了些,他走到了萧宗庭面前,萧宗庭开始指导他一些具体的细节和心得。
而段融却站在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他可没凑上去,刚萧宗庭还说他是牲口来着,他这会儿,犯不着凑上去找不自在。
但段融心头很是不服:老子练得好,还有错啊?
萧宗庭指点了孔斌,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才点了点道:“自己下去用心吧。”
“萧老。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练。”孔斌咬牙道,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去吧。”
孔斌抱拳离去,临走看了段融一眼,眼神复杂。萧老让他先去,是要给段融开小灶,他岂能不知?
段融倒是浑不在意,咧了下嘴,冲着孔斌的背影,白眼一翻。他心里也清楚,他俩不是一个进度,根本没法一起教了!
见孔斌出了门,萧宗庭才看着段融,道:“内息差不多,有吊毛那么粗了吧?”
段融被萧宗庭的粗鄙话,说的气息一滞,差点被口水呛了喉咙。
段融干咳了一声,点了点头。但不能不说,话糙理不糙,形容得还是挺准确的!
萧宗庭虽然已经从段融的招式中的劲力,看出了他内息的强弱来,但此时见段融自己承认了,心头还是大为惊讶。
内息的运转,何其复杂,这小子竟然,如此快就做到这个程度?
“这三天,一直在练?”萧宗庭问道。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了。
他指点那日,某个瞬间,这小子就运转起了内息来,这说明他天生对内息运转,有超强的领悟力。
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能将复杂的内息运转方式,给掌握了。
这对于常人来说,也许难于登天,但对于某些妖孽来说,也不是不可能。
但即便是掌握了内息运转的方式,要想达到他方才的劲力,这三天必定是日日不辍地勤练才行。
“是。”段融语气平静地应道:“用鹿茸片的话,可以一直练下去。”
萧宗庭的脸色微微一变!
天赋是一方面,心性是另一方面。
修炼,何其枯燥?!
又有几人真正坐得了冷板凳?
一直练下去,这几个字看似说的平静,实则是道心如铁!
“五片鹿茸,都用完了?”
如果能快速掌握复杂的内息运转方式,而且高效地训练下去,五片鹿茸恐怕还真顶不住三天!
“嗯,用完了。”段融答道:“我自己又去生药铺子买了十片?”
萧宗庭目色一动。
就武者的药补而言,鹿茸片已经是相当低端的药材了,但即便如此,鹿茸片在世俗药草中,也算是名贵的了。
普通人家绝对用不起。
据他了解,段融可是父母双亡,孤身一人,他哪里来的钱?
“你有银钱?”
“嗯,我自己搞了些。”段融坦然地答道。
段融早已经思量过,他早晚都住在镖局里,有些事根本瞒不住,不如趁早有个交代。
“你自己搞得?”
十片鹿茸,起码得七八两银子呢。
萧宗庭刚想再盘问盘问段融,主要是怕他没走正路,做了什么不好的勾当。
再好的苗子,要是根没长正,那也是废了。
段融也看出了萧宗庭想盘问他,他也想借此机会,把事情提前圆好,其实,他早已经想好了说辞了。
但段融还未开口,便听到后院忽然传来,小七焦急尖锐叫嚷声:“老爷,二小姐抽了!”
萧宗庭闻言,拔腿就往后院跑去。
段融从未没有想到,一個瘸子,竟然能跑这么快!
后院。萧白鲛的闺房内。
萧白鲛倒在床榻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她原本正在绣着的女红,掉落在了脚边。
萧宗庭冲了进去,立马狠捏住了萧白鲛的上下颌交接处,朱小七立时将一柄裹了白棉布的乌木筷子递在萧宗庭的手里。
萧宗庭满目焦急地将裹了白棉布的乌木筷子,卡进了萧白鲛的上下牙之间,然后翻看了下萧白鲛翻着的双目,才顺手抹掉了萧白鲛嘴角的白沫,粗声道:“小七,快去找顾大夫来!”
朱小七的小脸,早已经急得发红,她将手中的银针针囊,放在了床榻便,红影一闪便蹿出了房间。
萧宗庭拿起朱小七放下的针囊,抽出一根银针,银针细如毫毛,萧宗庭手法生涩地将银针扎进了萧白鲛头顶上的某处穴位。
萧宗庭一连扎出了七根银针!
他已经满头大汗!
他一生历经生死,什么阵仗没见过,但每次给萧白鲛扎针时,他波澜不惊的心,却时时被恐惧吞没。
七根银针扎出,萧白鲛的状态显然好了许多,虽然身体还在抽搐,但已经不再翻白眼,呼吸也比刚才平稳有力了些。
萧宗庭终于叹了一口,抹了下眼角的浊泪,将针囊一叠,放在了床边。
这急救的施针之法,还是顾大夫前段时间教给他的,只因萧白鲛的病,今年以来,发作得越来越紧急,也越来厉害。
顾大夫可那话的意思,现在想来,越加让他心惊!
……这病根治不了,这般发作,长久下去,人怕是受不住啊……
十七年前,萧宗庭重伤归来,生死难料!
当时的萧夫人正怀着萧白鲛,萧夫人焦心丈夫安危,忧劳心切,竟难产而死,只留下了一个病恹恹的女婴。
萧宗庭一直把这小闺女,当心头肉般养大。
但谁能想,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却偏偏生有羊癫疯呢?
萧宗庭看着萧白鲛的闭目躺着的样子,仿若七八分萧夫人当年的影子。
想到当日夫妻情深,现在他却眼见就难保住她留给他的这个闺女,萧宗庭一时间,便心如刀绞一般。
“梦莲,是为夫无能啊!”
萧宗庭坐在床头,一时竟泪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