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常枫皱了皱眉头，万妙这个描述也太过抽象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生病这个词汇用到建筑物上。
稍微向后靠了靠，常枫示意万妙继续说下去。
万妙拿起咖啡，浅浅喝了一口，略微平复了下心态，她先是介绍起了大厦的基本情况。
“我身后的这座万巷大厦共有18层。一至六层是面向所有人开放的商业百货；七至十二层是专属于使徒们的交易场所；至于十三层以上，便是万巷工作人员的办公场所。”
万妙停顿片刻，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最初的异样，便是发生在六层的百货区。”万妙说道，“一周前，我的商场经理接到了一位女士的投诉。”
“投诉者称，六楼女性卫生间的一个隔间上方有滴水的情况。”
万妙继续说道：“接到这则投诉后，商场经理立即叫来了水电维修员检查，结果还真在厕所上方的自来水管上发现了锈蚀的现象。”
“这听上去挺正常啊？”侠客疑惑道。
万妙摇了摇头道：“自万巷商厦竣工至现在，不过十年的时间。得知这事后，我们立即找到了当年的水电施工单位。
施工单位却说，水管的材质为复合钢材，至少有70年的使用寿命，即便出问题也应该是接口松动，不可能锈蚀到漏水的地步。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说，我们检查了锈蚀的水管，发现除了那一指宽的锈蚀段以外，水管的其余部分并未发现任何锈迹。”
常枫听罢也颇觉蹊跷，钢材的氧化生锈是一个由点及面的过程，不该有完整的分界线才对。
“事情到这里，我们还以为是个巧合，也许是水管在出厂时沾到了某些化学试剂。”万妙说道，“但没过几天，又有一件怪事发生了……”
“这次出问题的是五楼。”
“负责厕所清洁的人员说，五楼的下水管道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万妙说道。
侠客说道：“嘿，所以大厦的病是便秘发作？”
他其实很清楚，能让万妙头疼的不是一般事，但还是忍不住打趣。
万妙回了侠客一个白眼，接着说道：“这本来是一件小事，经理没有上报，直接叫来了管道工。
但在疏通下水道后，管道工却夹上来了一件染血的衬衫。
衬衫的样式比较老旧，其中一多半都染上了暗红色的血渍。
经理以为是有人恶意使坏，便立即前去查看监控录像。
就在当日的监控录像中，经理看到了一道诡异的人影。”
“嘶……”
听到这里，寻常的故事开始变了味道，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了凉意，侠客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万妙继续说道：“据经理说，那人影穿着白色的染血衬衣，像是一个投影般虚无地站在原地。
往来的顾客不时从人影上穿过，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人影。
在那五楼厕所前驻足了一阵，那人影随即消失不见。”
“据经理说？”常枫疑惑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万妙没有亲自看一看？
万妙很清楚常枫的疑惑，她点点头继续说道“看过录像后，经理慌忙将事上报，而我接到消息后也不敢怠慢，立即前往监控室查看录像。”
“但是，那段录像消失了。”万妙道。
侠客说道：“消失？”
“没错，就在经理上报后的一个小时里，那段录像莫名消失了。”
万妙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录像时间从前一天的凌晨十二点，直接跳转到了经理慌忙跑出监控室。
那段记载着诡异人影的录像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就在这时，五楼的保洁阿姨慌忙告知经理，地板上的那件染血衬衣也消失不见了！”
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常枫低声问道：“有排除内鬼作祟的可能吗？”
这件事情虽然处处透露着诡异，但如果是有人暗中使坏，仍是可以做到的。
万妙点了点头道：“因为涉及诅咒物的生意，我们公司对员工的审核非常严格，这件事若是人为，需要多方收买、严密配合，基本上很难做到。”
常枫听罢点点头。
若要用人力做成闹鬼的局面，那要收买的人可太多了。
商场经理、施工方、水电工、保洁以及看管录像的保安，还要保证中间不能有一个人露馅。
万妙继续道：“我安抚好受惊的经理，让她回家休息几天。紧接便安排大量安保人员彻查整座大厦。一查之下果然发现了异常！
最先报告情况的是负责电梯的保安，他说在乘坐电梯时听到异响，似乎是钢索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他慌忙跑出电梯间，向后瞥了一眼，隐约看到电梯中站满了人影。”
万妙喝了口咖啡：“在我急忙停运这个电梯时，又有其他消息传来。
这次出问题的是地下车库。
排查负一层的人员汇报，在地下车库中发现了许多纸钱和一些燃烧后剩余的灰烬！”
万妙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继续道：“这时候，我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立刻进行了停业封锁，并给大厦中所有的普通员工放了假。
随后我组织了一支完全由使徒组成的小队，由我牵头对大厦进行调查……”
说到这里，万妙已不能保持冷静，连拿杯子的手都有了颤抖，汤匙与瓷杯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见状常枫心中暗道：看来这次调查不会太顺利。
对于万妙的表现他倒是十分理解，无论裂隙中的副本有多凶险，但总归可以脱离，但现实中的诡异事件却是不会轻易就终止的。
“万掌柜，后来到底怎么样了？”侠客着急地询问道。
万妙轻声说道：“在人员遣返完毕后，大厦的异变似乎也在加剧。进入其中，我看见了斑驳的墙壁，空气中的飞灰，以及……走廊中往来的无数诡影！
此时，我终于意识到，这栋大厦生病了。
人病久了会死，而病久了的大厦正在逐渐变成阴间的鬼市！
我急命人员撤离，这时却发现有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在我们撤离的途中，不时有人员失踪。那些失踪的，至少都是经过两次副本的使徒，有的甚至掌握了不止一件诅咒物！
但这根本阻挡不住他们消失的命运！
在匆匆逃出大厦时，我的身边已再无其他人。
虽然逃出了大厦，但我仍感觉到冥冥中有东西跟在我身后。
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我的前方出现了一道裂隙。”
万妙言语一停，一个身着藏青色老式制服的服务员推门走出，默默将三人吃完的点心盘收走。
“嘿，你这运气还真好……”侠客不禁说道，“我说呢，你一个掌柜为什么要进支线副本。也对，进副本总比被诡异追上得好。”
侠客却并未注意到，常枫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
“那你，为什么，要约我们在这儿见面！”常枫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他身上不知何时已穿上了风衣。
“对啊！”
常枫的话似乎点醒了万妙，她恍然般地左顾右盼，身体竟也变得有些虚幻。
“原来，我也没离开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