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次的经验,柳如思这次换了套对襟大袖的褙子。
整体的穿着较为宽松,虽然因为前胸和后臀的缘故有些显胖,但柳如思又不是去‘惊艳’所有人的,能低调最好不过,为此她还特意选了较深沉的蓝色。
可对此,褚时钰不乐意了,皱着眉说:“以后别穿这暗沉沉的颜色,还有这松垮垮的显老气…”
“我快二十二了,确实不年轻。”柳如思轻笑道。
“怎么不年轻?!你跟我一样大!我不年轻吗?”褚时钰跟被踩了尾巴似的。
“男子和女子不一样,我还比你大三个月呢。”柳如思淡声说着,走上停在后宅门口的马车,这个变动不错,省得走到王府门外。
“那也没差多少!你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那些没长开的小丫头,哪里比得上!”褚时钰更炸毛了,气冲冲的踏上马车,偌大的马车都震了一下。
柳如思笑着摇头,转移话题道:“今天秦皓的两个先生都要上课吗?”
褚时钰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但他也不想聊这个,他又不能逆转岁月,让他父皇早三、四个月临幸他生母!若真有这能力,比起这个,他更想赶在她遇见秦烈前,把她抢过来!
“今天这两个先试试,若是秦皓觉得不好,背后再换。”褚时钰径直在她身边坐下。
“别太惯着他,只要人品不差,学问差不多就可以了。”柳如思神情自然的挪开一些。
褚时钰没再紧随其后,只是有些不爽的反驳道:“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多惯他,他要买的零食不想吃,你硬帮他吃完,让你扔掉还说浪费。”
柳如思不吭声了,她确实觉得扔掉浪费,可那家的驴打滚份量大,味道也一般,实在折磨…
长公主府在京城西北角,离端王府有些距离,乘马车半个时辰左右。
同端王府一般豪华的门楼,柳如思稍稍惊叹了一下往前走,向守门的门房递上邀请函。
那门房却不看一眼,趾高气扬的说:“这位夫人瞧着眼生,是刚来京城的柳夫人吧?祈丰宴申时开宴,这会儿已经申时一刻了。”
迟到了确实有些不好…若是柳如思自己,她是想提前一些出发的,但褚时钰睡得沉了,她晚了一会儿才叫他起来,再加上吃午餐,所以他们来得比计划的晚些…
柳如思收回手中请函,眼眸微垂着不说话,显然是有人刻意给门房交待过她的容貌特征,这态度也像是刻意的,迟到可能只是个恰好的由头。
褚时钰有些睡眼惺忪的下马车,刚刚他在车上睡着了,昨晚一夜没睡着,中午补一个时辰还不太够。
见到公主府门前的景象,他立时明白是什么情况,脸色一沉,上前拉过柳如思,冷声说:“既然不欢迎本王,那便走吧。”
那门房一愣,他是为长公主看门的,怎么可能认不出身穿暗龙金纹玄服的男人是谁?!可祈丰宴只邀了女宾,端王怎么会来?!
“端王殿下!欢迎!自然是欢迎您的!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快请进!”
门房连忙点头哈腰,若不是他代表了一定程度的长公主府颜面,他就直接跪下了!
“哼!跟皇姑姑说一声,本王在门口歇上两刻,若是她不欢迎,那本王就走!”
褚时钰拉着柳如思又上了马车,就是长辈也不能刻意为难柳如思!
“就说这些女人的宴会麻烦,我看直接回去算了。”褚时钰小声抱怨,要不是柳如思反掐他的手,他就直接走了,哪还会等两刻。
“毕竟是你姑姑,不能做得太难看,以后…能不来我便不来了。”柳如思倒不是生气,而是她能预想得到,若是褚时钰没来,里面不知还有多少刁难等着她。
轻捏了下不肯松开的手,褚时钰柔声道:“你真不用顾忌这些,就算你一辈子不同意…我也会护着你的。”
杏目微垂看不清神色,她轻笑着说:“不是还困吗?再眯一会儿吧。”
褚时钰看了眼她的神色,不再多劝说,顺从的靠在马车壁上闭眼小憩,不过就是不松开掌心的小手。
一刻相当于15分钟。
大约20分钟左右,马车外的声音,把杏目中的思虑万千惊醒。
“皇侄,姑姑出来接你了,满意了吗?”带着讽刺却又带着妥协的女声传来。
一使劲,柳如思抽出了还被掌握的手,而失去掌中物的大手主人也随之惊醒,瑞凤眼中略有惊慌。
柳如思凑近悄声说:“长公主在外面…”
褚时钰本能迎上,直接在她唇上轻啄一口,分开的瞬间眼中已平静,也悄声说:“好,现在出去。”
无奈叹息,柳如思跟在褚时钰身后下车。
“姑姑的宴会真严格,不过迟到一刻,就不让人进了?”褚时钰揉着刚醒眼睛,看着很是随意的样子。
“谁会不让你进?不过,只是你和琨儿几个才能这样。”长公主聊家常般平淡说着,凌厉的眼神却扫过一旁的柳如思。
柳如思察觉到眼神,礼貌笑着恭敬福身行礼。
“哼,那天晚宴姑姑不在,便再说一次,柳如思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立誓护她一生,希望姑姑对我如何,就对她如何。”褚时钰正色道。
“呵…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窍!”长公主嗤笑着冷脸转过身说:“进去聊吧,在门口站着给人当猴看呢?”
褚时钰脸色微沉,不过一只小手又捏住了他后腰上的开关,顿了顿,他便面无表情的与柳如思一道往公主府中去。
走在长公主身边的长宁郡主,神色委屈的时不时回看两人,端王哥哥都没看她一眼…
公主府确实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子的府邸,四处花团锦簇,轻纱挂缦,恍惚间便如置身仙境一般。
宴会主题是祈求丰收,敞开式的宴会厅周边以一盆盆菊花为主,一些柱子上用一篮篮锦织的麦穗、水稻装饰,宴厅的最里头摆着巨大的香炉,而香炉后面是一副五谷丰登图。
“见过端王殿下!”
莺莺燕燕的声音传来,大厅中近百个或老或少的女人福身行礼,就算是女宾宴的不速之客,端王依然是最该敬重的客人,甚至,比宴会主人长公主更甚。
褚时钰随意挥了手让众人起身,转眼问长公主。“柳夫人的座位在哪?”
长公主不说话,以冷漠的眼神看向靠近尾部的席位。
褚时钰懒得争辩,直接转身,朝那个座位走去。
“皇侄,你该坐上首!”长公主冷厉的声音带着生而不凡的威势。
“没有我该坐何处,只有我想坐何处!”
褚时钰走到座位,大手一伸,轻松将实木的桌子搬起!又大步走几下,“碰”的一声放在宴厅正中央的位置!
如此傲慢无礼的做法,无异是对宴会主人的不敬!但长公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直冷着的脸稍暖了几分。
“那便坐那儿吧。”长公主平静说着,转身回到宴主的位置坐下。
褚时钰转头找柳如思,却发现,柳如思和带着的春兰和竹青,搬着三把空椅子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心脏砰砰直跳着!
柳如思眯眼笑着把椅子交给赶忙来接的褚时钰,轻声说:“我再去搬一把,她们两个也别站着了。”
褚时钰发威,她自然不能拖他后腿,既然打破规则,那便打破到底好了,柔柔顺顺的,长公主也不见得能改变对她的偏见。
“你们自己去搬。”褚时钰柔和看着柳如思,对两个丫鬟说话的语气也温和起来。
四人在宴厅正中坐下,两个丫鬟也坐在他们侧后方。
柳如思发现,这做法爽是爽,就是真有些尴尬,整个宴厅的人都是靠边坐的,他们现在无疑是满场的焦点!还好她演技还行,起码表面能端得住…
“今日的宴题和往年一样,是祈求秋收大丰,我们这些女子不事农耕劳作,便以此形式表达心意。”长公主对着中央的褚时钰说,这是专门解释给他听的。
“姑姑想办宴会,不需要理由也能办。”褚时钰依然不想给好脸色。
长公主又气又笑,斜了一眼对褚时钰说:“你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姑姑叫我皇侄,便是不需要客气的。”褚时钰轻靠在椅背上,余光看着柳如思将桌上歪了的果盘挪回中间。
“理是不错,但你的性子和以往却是相差许多,可是因为这秦柳氏?”长公主冰冷的眼神再次落到柳如思身上。
本在走神的柳如思感觉到目光,扬起礼貌的微笑点头示意。
“是柳氏!”褚时钰冷喝道,这个炸点在皇帝面前也只是稍微能忍。
“不是她自己在宫宴说的吗?她还有五岁的儿子,叫秦皓?听说她可是一直自称民妇呢。”长公主轻蔑笑道。
“公主殿下是没听错,民妇柳如思出身农户,有个五岁的儿子秦皓,亡夫秦烈也是农户。”
柳如思伸手按住褚时钰桌下攥紧的手,扬唇一笑:“这些不是需要遮掩的秘密。”
褚时钰却是抑不住眼中的惊讶!亡夫?她称秦烈为亡夫?!
周遭有人低低嗤笑,若是仔细去看,可以看见她们眼中的嘲弄。
甚至有个座位偏上的雍容女人自言自语般说:“原来真是农妇啊,不怪难登大雅之堂。”
柳如思笑意不改的问:“长公主殿下,今日的宴会主题是祈求丰收?”
长公主脸色不虞的瞪了那女人一眼,冷声说:“是祈求丰收没错,不过…看你这样子,虽自称农妇,与丰收应当也无关!”
柳如思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自己打量着也有些恍惚,老茧褪尽,但一年的时光还是留下了证明。
她清晰而温和的说:“公主殿下可别光看脸,我这手插过两季的秧苗,收过三亩的稻田…手上是有稻叶割过的痕迹的。”
在众人神色各异时,她不卑不亢,略微有些得意的笑道:“收成都还不错,若是端王殿下晚些带我来京城,还能再收一季稻谷。”
被按着的大手翻过来捏住了小手!收什么稻?!他绝不会再让她被稻叶割伤了!
“行了!姑姑邀请柳夫人来,就是想三堂会审吗?!”褚时钰不想再听她跟别人说往事,这些无事生非的妇人,跟柳如思根本就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长公主看着柳如思神色莫名,对褚时钰略微嘲讽道:“柳夫人粗看除了长相,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听闻西南那边盛行巫蛊之术,你这性情大变…该不会是中蛊了吧?!”长公主的眼神骤然变得异常凌厉!
褚时钰一顿,对于来势汹汹的感情,他不是没有猜测过这些可能,但…若是柳如思给他下的蛊就好了,那说明她是想要他的…
柳如思则是无语,怎么走哪她都是神婆形象?明明她是个反对封建迷信的优秀大学生!
见两人都不说话,一直默默旁听的长宁郡主突然惊声质问:“难道真是如此?柳如思你给端王哥哥下蛊了?”
柳如思不禁笑出了声,她好笑的看向红裙小姑娘问:“蛊是存在的吗?要怎么证明它的存在?京城可有能给人下蛊的人?”
长宁郡主稍顿,有些不确定的问母亲:“京城有吗?”
“京城据本宫所知是没有,可苗疆是蛊毒的广传之地,谁知西南有没有?你又会不会?”
长公主觉得除此之外很难解释,褚时钰虽然依旧聪明且霸道,但这两日的传闻,包括现在目睹的情况,只要有关柳氏的事,都可见褚时钰的不同寻常。
“若没有她相救,我命都没了,下蛊?”
褚时钰目光切切看向柳如思,竟是期盼般问:“若是下蛊,她当初为什么要赶我走,现在又为什么非要搬出端王府?!”
众人都是微顿,那个雍容女人又开口随意猜测般说:“指不定是欲拒还迎呢,狐媚子手段,也不是没听说过。”
“你是哪个?!一而再的恶意中伤,当本王不敢计较吗?!”褚时钰目光一冷,面露怒意!
那雍容女人一滞,长公主出声道:“这位是康王的侧妃张茹绣,按理说你该叫声皇嫂。”
“侧妃,和妾有什么区别?也配让本王叫嫂?!”褚时钰毫不留情道。
张茹绣面色难看,长公主瞥她一眼,也不反对这个道理,身为皇女,她生来就只会是正室,也认为一夫只能有一女可称妻,其他都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