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天前。
坠崖时分。
艾伦与希露菲在没有鲁迪吹气魔术的支持下,飞速从空中坠落!
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什么地步呢?
山谷间罡风将艾伦的长发吹散,而眼镜则是早已经在刚才第一轮冲破魔物的过程中已经碎裂,艾伦的扎着头发的发绳也早被山崖间的罡风没收。
风啸奏起犹如嘶鸣的进行舞曲,稍显粗硬的褐色发丝与柔软顺滑的绿色头发,拥着跳起探戈。
交错缠绕于风中。
这一瞬间的坠落。
近在咫尺的两人于黑暗中对视了一眼,彼此的鼻息打在对方的脸上。
艾伦眉头倒竖,错愕难掩,根本理解不了希露菲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凭什么能瞬间反应过来就抓住了自己的手?
而希露菲则是迎着风将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惶然的表情之中却带着一丝倔强,稚嫩的面庞上红褐色的眼直勾勾看着艾伦的脸,与艾伦认真时端详别人的神色如出一辙。
此时,空气中并没有吊桥这种东西。
但两人却是一同从吊桥上坠落!
疾风于耳侧嘶吼。
光影在眼前飞掠。
心脏撞击心室,窜跳不已。
艾伦仅仅愣了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怒睁双眼,死死将希露菲抱在怀中,下意识怒吼道。
“你不要命了!!”
没时间听希露菲作何反应,与此同时他的‘感流’奥义疯狂被压榨运转。
而希露菲则是使劲抓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氤氲绿色光芒在她手上浮现又断掉,因为无法集中心神,她的无吟唱治疗术根本无法完整释放。
希露菲蹙起眉头,放弃了释放治疗术的想法,眼角害怕地都渗出了眼泪,可还是倔强地喊着什么话。
风在耳侧拉扯着希露菲不成音节的长音节。
声音笔直下坠。
“不!”
“要!”
“了!”
艾伦听不清希露菲在说些什么,黑暗中他瞳仁近乎作针尖大小,快速地在眼眶中转动,多年来学习水神流的感知下,周遭环境信息在这一瞬间犹如闪电一般在脑海掠过:
‘右手边是空旷的山谷,黑夜中看不清更远处的情况,但风啸声是空旷的,没有回音传来;正前方与右手边情况类似;后背的掠过去的风很平滑,没有任何阻碍;左手边...’
风啸紊乱!
‘这是风与崖壁摩擦的动静,那里的黑暗比别的方向的色调更加‘粘稠’!’
‘崖壁!!’
意念刚在心湖落下,艾伦一手抱着希露菲,手掌作圆从头顶往身侧划过,斗气从他的指尖释放而出,将两人头顶的碎石击作湮粉,在精巧的力度控制下,手掌挥到左侧,斗气已然收敛,只是将身侧的气流‘撞’了出去。
果不其然,风在仅一个瞬间,紊乱的气流就传来了反馈。
‘两米左右!’
念头飞速运转,‘感流’加身大脑过载的艾伦在仅仅花了不到一秒钟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判断,他甩手朝着反方向释放了一击‘雪崩坠’,斗气奔涌四散,将他身形在空中振飞。
然后借着惯性力道反手一刀将刀刃钉在崖壁上!
高速的反作用力下,艾伦将斗气缠绕在刀尖上,火星于崖壁迸射而出,拉出长长一道光辙。
刀刃卡在了崖壁之中,紧接着,两人在空中骤然停顿,巨大的惯性将两人撕扯回弹在空中。
刀刃弯折出一个巨大的弧度,火星在艾伦的瞳孔周围溅射!
可他的神色却是阴沉似水。
在他的视线中,细长薄刃几乎作九十度,还在继续往下弯折之中。
然后。
刀刃骤然崩断!
艾伦的惯用刀是薄刃长刀,此时此刻,斗气若是不缠在刀刃加强硬度,根本无法刺穿崖壁。
斗气若是缠在刀刃上,原本颇有韧性的薄刃长刀就变得易折无比。
这其实在艾伦的预料之中,但他不敢赌在崖壁下最后几米的距离再刺刀遏制住身形,刀刃卡停在崖壁的时间要怎么精准测量?万一刀刃崖壁的土质因为谷底的水汽没能第一时间刺进去,还有调整的机会么?
所以他打了个提前量,甩刀刺向崖壁。
好在仅仅一次挥刀便奏效了。
此时他们的身形形成了一个短暂的滞空,艾伦看着手中断裂的刀刃,感受着身体已经俨然有重新下坠的趋势,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按照坠落时间判断,目前谷底至少还有几十米。直接落下会摔死!’
‘现在用具有‘黏着’斗气使用特性的四足之形,虽然这可能会导致手腿骨折,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到目前为止没有更好的解法...中级治疗术应该能缓解部分伤势,只要...’
‘希露菲没事就行!’
大脑过载的状态中,艾伦心思绪转的飞快,迅速依靠当下形势作出了判断,心念刚落,他迅速开口吼道!
“抓紧我不要松手听见了么!”
“不要!!!”
“听见了就...啊???”
艾伦双腿双脚已经准备好了触摸崖壁,可就在这时,怀中却是传来了一句急促的否定话语,他自从来到格雷拉特家还从未被希露菲‘拒绝’,此时不由愕然低头。
在他动作的这一瞬间。
风吹了起来。
那不是坠落卷起的风,而是由怀中少女的掌心放出,不知何时,希露菲的双腿已经如同八爪鱼一样缠绕在艾伦腰腹上,她伸出双手紧闭双眼,调整情绪集中精神,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出吹气魔术!
魔力不计损耗地在她手掌狂涌,嘶吼的风击打在两人身下的空气中竭力阻止下坠的态势!
艾伦感觉腰腹上环成一圈的柔软皮肤,正生硬的与自己的皮肤进行着摩擦,强烈的灼热撕痛带着火辣辣的感觉从皮肤接触的位置传来。
只阻这一瞬间,作为吹气魔术的激发者,受力的核心,希露菲已经夹不住艾伦的身躯。
艾伦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来不及再用语言跟希露菲沟通,以做调整了,如果继续墨迹时间,坠下的加速度再次拉起,到时候绝对不死也得摔成重伤。
艾伦赶忙以流奥义精细地控制抓住希露菲的腰腹,将两人紧紧黏在一起,以流奥义化‘糅’成一个受力整体。
两人身形瞬间稳固住了,但即便如此身形还是在下跌!
艾伦的判断整体没有错,刚才两人停顿的位置距离谷底是74米,而自由落体的时间是多久?
3.89秒!
而在施加了吹气魔术之后呢?
答案是7秒!
在这7秒的短短时间,艾伦迅速调整的最合适的姿势。
身侧不远处下方断崖坠地的隆隆巨响的回荡声,类似于装水的气球炸裂在地面,噗噗作响。
那是如雨般坠落摔作肉泥的魔物。
七秒时间转瞬即逝。
“咚”的一声,一道气浪在艾伦脚下蔓延开来,他双膝弯折砸在地面,关节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随着微弱几乎不可查的绿色流光在他身遭划过。
背部的和膝盖损伤瞬间复原。
他直起身体,希露菲柔软的头发在他脸侧搔得有些痒,他感觉着希露菲和自己砰砰跳個不停的心脏,由衷得长舒一口气。
‘希露菲的吹气魔术开的真够猛...感觉只是跟从十米的高处坠落一样,动能被抵消太多了,竟然能安稳着陆。这么一来,损伤就最小化啊...真是帮大忙了。’
艾伦揉了希露菲的脑袋,退后一步,低头看向她的脸。
但跟艾伦料想中劫后余生的喜悦表情不同的是,后者脸色颓靡,满眼泪花,先是委屈地瘪着嘴角看着艾伦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嘴角抬起复而又落下。
最终好似是确认艾伦没有什么意外后,这才又含着热泪绽开笑容。
她在这一年来一直模仿艾伦的神色。此刻终于憋不住,回归了几分少女该有的,情绪流于面色上的烂漫之态。
可艾伦看向希露菲的目光却是凝结,他的脸色由喜悦到愕然,随即再转变为呆愣。
太阳坠于山涧,月亦高悬。
乌云退去,那月自然该自云中挣脱而出。
银月匹练从苍穹跌落于两人身前。
此时此刻。
在艾伦的紧缩惊骇的瞳孔中。
希露菲的柔软发丝,在月辉中丝丝缕缕飘动,雪的碎屑飘散在空中,好似星屑坠落。
月晕描于她的发丝,映在她的眼瞳之前。
柔软发丝荡起辉光,仿若月色般柔和。
又仿若月色般。
......
皎洁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