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三个人三种表情,梅香知道阿茉要说什么,低着头一脸娇羞;管亥大约知道阿茉要说什么,木着脸面无表情;张茉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略显尴尬。
“嗯哼……”
她轻了轻喉咙,“把你们两叫进来就是……那个……想问问你们个事……”
张茉要问的这事在来聚义寨之前已经问过梅香了,所以才会把她一起带过来,今日要问的只是管亥的态度。
她看向管亥,“就是……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个……梅香长得虽然不是特别的漂亮,但她特别特别的贤惠,洗衣做饭照顾小孩,什么活都会做,又心仪你多年,所谓娶妻娶贤不娶色,嫁人嫁心不嫁财,家有贤妻旺三代,胜过良田千万顷,妻贤何愁家不富,子孝何须父向前……”
第一次保媒,张茉绞尽脑汁,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废话,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你看……梅香怎么样?”
管亥目光从别处转过来,先是落在阿茉眼中,只是一瞬又转开看向梅香。
“很好!”
他的语气一贯的平静无波,梅香听了却迅速抬头,满眼欢喜地看着他。
张茉也一脸的欢喜,“安仁既觉得她很好,那便是同意了?”
“一切由你做主便是!”他依然面目表情,语气也没有波澜,仿佛说的这事和他根本没有关系。
张茉脸上喜色微收,什么叫一切由我做主?我让你娶头猪你也娶?
她算是看出来了,管亥对梅香并无特别的男女之情。然而梅香却没察觉,听管亥同意娶她,小脸笑得跟朵花一样。
张茉看了看两人,对梅香道,“你先出去,我跟安仁商议一下。”
她没说商议什么,梅香自动认为是商议婚事,羞答答看了眼管亥便听话出去了。
“你真的愿意娶她?”张茉问道。
管亥脸上表情终于有点变化了,他有些奇怪道,“不是你让我娶的?”
果然!张茉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希望你是真的喜欢才娶她,而不是因为这媒是我保的,你和梅香都是最早就跟着我的,我不想强行把你二人捆绑一起,过成一对怨偶。”
管亥低头,沉默,良久后复又抬头看向她,“这世间的夫妻有几人能如你和奉先一样?很多人成亲前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谈何喜欢?我既答应娶她,便会一辈子待她好,阿茉放心便是。”
“真会一辈子对她好?来日你若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呢?”
“不会有那个人。”管亥这回的语气很坚定。
“既如此,那等你从河内回来,我给你二人把婚事办了。”
这里不是现代,便是现代也有那么多并不是因为感情而结婚的夫妻,只要他们两都愿意,她也没必要去纠结什么喜欢不喜欢,依管亥人品,他既作出承诺,就一定会做到,一辈子相敬如宾也很好。
“嗯!”
管亥轻应了一声送她出门,张茉走到门口对梅香道,“你便留在这里吧,从晋阳出嫁太远了,我得空让人把嫁妆送来。”
张茉没有什么结婚前不能见面的观念,聚义寨也不讲究那么多礼仪规矩,反正很快就要结婚了,跑来跑去也麻烦。
…………
时间很快来到了八月份,河内郡治所怀县。
“什么?吕布来了?”
清晨,王匡迷迷糊糊从被窝里炸起来,瞬间困意全无,他一边慌里慌张往脚上套鞋靴,一边问道,“带了多少人马?到哪里了?”
士兵回道,“只有十几骑,已经在城门下了。”
“十几个人?”王匡穿鞋的手一顿,“你确定他亲自来了?”
士兵不确定道,“为首那人自称并州牧吕布,持陛下亲书的河内太守任命书前来上任。”
“他还有陛下发的诏书?”王匡双眼一直,催促道,“速去把许子远叫来,同我一起去见吕布。”
士兵转身正要离开,王匡又叫住他,“传令所有兵马东城门集合。”
王匡本来很紧张,但是在知道吕布只带了十几个人之后,他立即镇定下来,如果借此机会把吕布干掉,他非但不必让出河内郡,还可以联合白波一起把并州搞来,至于那袁二公子,反正也不是最受宠的,袁绍有三个儿子,死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攸得到消息的时候才刚起床,他的反应没王匡那么激烈,只是极为不解。
兵马进不来,吕布带几个人来接管河内郡能做什么?难不成妄想河内世族豪强对他纳头就拜?还是想凭借几个人便能治理河内?又或者他以为王匡兵马退走了,他便能打通太行陉?还是他想以太守威势去箕关逼迫那群百姓放行?
此事有蹊跷啊!
许攸不由想到那个极受主公推崇的张先生,说实话,此人年纪虽小,谋略却不差,看人的本事更为厉害,那双炯炯有神的杏仁眼似乎能穿透人心,能看尽世间所有事,若此次是张先生在背后为吕布出谋划策,那这事可就悬了。
他披散着头发在房中走来走去,忽然脚步一顿,想到了某种可能。
“来人,快给我束发!”许攸大声叫道。
束好发髻后,许攸便急匆匆去见王匡,尚未走到郡守府,见城内士兵纷纷往城门方向集结,他顿感不妙。
等他来到郡守府时,王匡正在着甲,许攸脸色不由一冷,“公节这是要做什么?”
王匡端了端头上盔帽,一脸兴奋道,“子远,那吕布只带了十几骑过来,我城内有卒兵四千,便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将他淹死,只要杀了吕布,并州落入主公手里,你我二人便是立下大功。”
许攸怒斥,“你糊涂了不成,不说你这四千人能否杀得了吕布,二公子尚在并州,他若有个好歹,你如何同主公交代?”
王匡身旁一年轻将领跟着道,“子远说得有理,府君莫要冲动行事!属下听说那吕布时常单枪匹马便可闯数千人军阵,咱们未必能杀得了他,况且他带着陛下诏书过来,你若将其斩杀,便是不忠,你先前已答应袁使君要让出河内,现又反悔是为不义,这事咱不能做!”
王匡道,“吕布虽有诏书,然他已为并州牧,陛下总不会又任命他为河内太守,我只诛吕布一人,不动那新太守,不算不忠,至于主公那儿,此事我乃是为他大业着想,怎是不义?”
他摸了摸腰间刀柄,双眼微眯,“我知吕布勇武,在城外是杀不了他,只待他进城,城门一关他还能飞出去不成?至于二公子,以他一命换一州之地,死得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