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眠在医院待了两天,终于可以安排转院了。
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可裴砚坚决让她再好好养养。
她出院的那天,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警车,那个民警是来顺道来送别的。
“裴哥,谢谢你帮助本市破获了这么大的人口拐卖案,谢谢你,真是辛苦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裴砚简单告别,就要带纪眠离开,没想到警车里突然冲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人,正是那个母亲。
“求求你,我知道错了,你们不要把建成抓走,都是我的主意……”
纪眠立刻后退一步,被她抓住衣服,她都觉得脏!
“她这是什么情况,不是都悉数抓进去了吗?”
“她情况比较复杂,她是参与了人口买卖,是其中的买家,但她也是受害者。她当年是大学生,刚出社会就被拐卖了。如今离家三十年,也要把她送回去认亲,然后再酌情定罪。”
“这三十年,她生养了四个孩子,四男一女,都因为条件艰苦,一场小病就没了,现在这个是最小的。她一开始也想过逃跑,可慢慢被打怕了,再加上有了孩子有了牵挂,最后也融入那样的风气了。”
“现在,因为家里穷,儿子娶不上媳妇,她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纪眠听到这十分唏嘘,甚至细思极恐。
捆绑女人的办法实在是太简单了。
一个孩子,就能让母亲失去自我。
“你们凭什么抓我,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去哪了?这世上有比我还坏的,你们不去抓,为什么要抓我!”
妇人见无法打动裴砚,便换了嘴脸,变得色厉内荏起来。
她咆哮着,身上哪里还有半点读过书的样子,一整个乡野泼妇,嘴里不断冒出辱骂的词汇。
纪眠觉得她可恨又可悲。
最终民警强制地把她塞回车上,和裴砚告别离开。
纪眠站在原地,恍神了很久。
“怎么了?”
“我只是很感慨,突然明白你们的存在是多么的伟大。如果当年她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阿眠,我没办法保证我能救下所有苦难的人,但我能保证只要是我知道的恶事,我就会让那些犯罪的人付出代价。我一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我相信这一行会有很多人前仆后继,为了守护更多的人。”
“这些人可能自私了一点,对自己的小家疏于照顾,却让更多的人家庭能够幸福美满。”
“我知道我都知道……”
纪眠的眼泪刹那间落下。
她紧紧抱住了裴砚:“去做你坚持的事情吧,以后我不会再劝阻你了。你许国我许你,裴砚,即便我没有穿那身衣服,也会努力和你一样,去守护更多的人。”
“阿眠,有你,是我一生所幸。”
纪眠经此一遭,回到帝都后便开始对公益慈善的事情更上心了。
裴砚那边也有了结果。
“砚哥,你自己看吧……”
童序知道裴砚心情不好,直接将平板给他。
监控看得清清楚楚,裴霜霜走进了那家包子铺。
这已经能证明,是她干的了。
“我要见她。”
裴砚声音极冷。
童序立刻点头。
裴霜霜现在也惴惴不安,她也没想到那些人这么不中用,她至今还没有听说过哪个被拐卖的妇女,当天就被救下来的。
她想着,就算纪眠被救下来,那个时候说不定已经大着肚子,怀上了乡下贱民的孩子。
那个时候,就算她哥不嫌弃,纪眠估计也没有脸面继续留在裴砚身边。
就算找到在头上,她已经不是裴家人了,他能把陆太太怎么样呢?
童序过来找到她。
“陆太太,砚哥要见你。”
“我不去,以前我求着他见我,他就是不肯,现在想来见我了,也没那么容易。”
“你走吧,我连你都不想看到。”
裴霜霜还想摆摆架子,想着童序一直都怕自己,一定会灰溜溜地离开。
却不想这次童序一反常态。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童序直接指挥两个保镖,将裴霜霜强行压着上了车。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犯罪知不知道?放开我,放开我……”
“童序,你哪来的胆子,你给我等着……”
裴霜霜就这样胆战心惊的坐上了车,一路到了裴氏集团,见到了日思夜想的裴砚。
这是她最亲的哥哥,从小到大都宠着她,只要是她提的要求,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裴砚也会想办法给她弄来。
再次对上那熟悉的眉眼,只是里面的眼神如此冰凉,让她难以适应。
“哥……”
她艰难地发出声音。
“是你,对吗?”
明明是在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裴霜霜自然不会犯傻,她死不承认。
那些人已经得罪裴砚了,不会还想得罪陆行川的,毕竟她现在还是陆太太。
她敢肯定,那些人不会把自己供出来,至于她不承认,有没有实质的证据,裴砚也不能拿自己怎么办。
“不是我,我也是刚刚得知纪眠被人贩子拐走的消息,哥,我是你的妹妹,你不信我吗?”
“这是不是纪眠自导自演,故意栽赃陷害我,她早就对我不满了!”
裴砚没想到她谎话连篇,做错事还不肯承认。
“其实你做没做,你心里清楚,我也知道。”
“你有证据吗?哥,你是警察,你应该明白捉人是要拿证据的,你现在算什么?”
她不服输的说道。
“裴霜霜!”
裴砚终于怒了,猛地拍桌起身。
裴霜霜被吓了一跳,不敢说话。
他就像一头猛兽一样盯着自己。
“证据不足,我没办法把你送到牢里,这我知道。但你做没做,大家心知肚明!我只是没想到你是我的亲人,竟然与他们同流合污!”
“你把我当什么,把我当个笑话吗?我一直在保护我的家人,可我的妹妹,却变成了那样的人。你让我和谁斗,和你吗?”
“我是个笑话,裴霜霜,我特么就是个笑话!我二十年的教育细心爱护,让你和他们同流合污!”
“哥……”
裴霜霜吓到了,裴砚悲愤自嘲,神色疯癫。
打击他信仰的不是旁人,竟然是自己的亲人!
裴砚忍不住笑了两声,觉得心脏里最重要的弦都要断开了。
他低着头笑声渐渐哑住,然后是沉默。
裴砚缓缓抬眸看她,凤眸深处全都是笑意。
“不过,我也很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