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真的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在往好处发展。
    许白打过来的钱救急，那些项链耳钉他们没动，七八十万虽然填不上窟窿，但至少把欠着员工的工资都给填上了。
    俩人难得露出点笑意，员工这边的仲裁撤一撤，他们也能稍微松口气。
    还有十来万做中转，宋辉的小项目还在运转，平常再打点儿工，日子怎么也能过下去。
    看脚的时候顺带做了个全身体检，第二天医院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要乔女士和亲属来医院一趟。
    乔蔓心里咚咚直跳，她的脚其实问题不太大，好好涂药也好了七八分。
    路上乔蔓就抓着宋辉的手，“你说，我的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不会。”宋辉搂了一下她肩膀，“咱们每年都体检，之前都没问题，这次可能是有信息不确定，别瞎想。”
    结果一去，医生直接就安排了住院。
    哪怕宋辉再遮掩，乔蔓自己也知道了。
    癌。
    要不都说大部分人是被吓死的呢，乔蔓听了这个也觉得不能动了。
    “老公，咱们回去吧。”乔蔓捂着脸，她似乎又憔悴了许多，到现在已经没办法再非常乐观的面对。
    哪怕医生在不停的安慰她，说甲状腺癌已经属于“幸福癌”，预后良好，大部分人甚至都能够在保住甲状腺的情况下过跟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可是谁也没办法在真正面对的时候保持冷静。
    尤其是在接到小少爷的电话之后，她更加无法控制的痛哭，“怎么会这样呢？怎么麻绳就非得在细处断……”
    治疗的话几十万总是要的。
    宋辉不可能放弃，他把手里的钱凑了凑，找医生聊好了乔蔓的治疗方案。
    然后给隋远打了个电话。
    他猜测到隋远跟许白两个人感情可能没有那么好，但隋远总归是愿意照顾儿子的，打过来这些钱的来历并不难猜。
    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是得叫妻子先振作起来。
    最难的那两年都过来了，怎么也不可能现在放弃。
    打电话是想叫隋远带着许白回来一趟，如果不方便的话让小少爷一个人过来医院也行。
    中年男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呜咽，“我知道那些钱都是你给澄澄的，我也不应该再多提出要求，可我真的害怕我老婆撑不下去——”
    “至少得让澄澄过来一趟……”
    隋远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愿意花费时间在这种“毫无意义”也“没有好处”的事情上的，但是今天他没出声，就那么静静听完了宋辉啰啰嗦嗦、语言不通又逻辑混乱的描述。
    “叔叔放心。”
    隋远突然很想抽一支烟，“我会去的，带小澄一起。”
    宋辉在道谢。
    隋远破天荒没有先挂电话，最后的时候很轻的安慰一句，“都会过去的。”
    谁也不知道，临近半夜，中年男人蹲在医院楼下的草坪旁边捂着嘴痛哭失声。
    【隋远好感度：83】
    隋远透过宋辉看到了自己，他发现，曾经自己最瞧不上的那种人似乎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他到病房那边看了看，许白还在睡。
    于是给方澈打了个电话。
    那边秒接，“这么晚？隋导不会是让我找妹妹吧？”
    “狗屁。”隋远靠在走廊雪白的墙上，“来找我一趟，带两盒烟。”
    呦，这可不是一般的稀奇！
    “你在哪呢？”
    方澈可不放过这个机会，跟家里老头子喊一声就抓了车钥匙往外走，方家都是老烟民，方澈直接从柜子里抓了两盒烟。
    “医院？好，我有个十分钟就到。”方澈听到这个地址，就猜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方澈从没见过隋远这个样子，像刚死了老婆。
    隋远站直了，冲方澈点头，“来了。”
    他们俩进了医院了吸烟室，夜深，这边又不是一般人能够住的起的，吸烟室里准备齐全，什么都有。
    “怎么了？”
    隋远不会抽烟，他吸了一口，呛的咳嗽了好几声，嗓子都有点哑，“小澄，查出来了急性白血病。
    方澈手一抖，烟灰掉在另一只手的手指上，“什么？”
    “方澈，我是不是应该哭一场？”
    “隋……老隋。”方澈想跟从前一样嘻嘻哈哈的开玩笑，说“哎呀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讲笑话”或者是“你看你现在的表情，真难看”。
    但最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沾水的棉花。
    “现在的医学水平，白血病也不是不能治，你不要悲观，治疗方案定下来了吗？我帮你找找配型？”
    其实方澈知道，自己肯定没有隋家力量大，但宋澄那个小朋友是真的惹人疼，也不知道怎么就给得了这个病……现在不能多问，只能先安慰。
    隋远很大口的吸烟。
    他仿佛就是想找个人来聊聊天。
    “宋辉刚给我打电话，说乔蔓不愿意配合治疗。”
    你看看。
    方澈在心里叹口气，“现在这个情况，就是宋家又有难了，真不是我多嘴，你对宋澄是什么感情，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他现在又病了，人啊，就是这样，情绪一好，什么都好说。”
    “你给宋辉打点钱过去，我这边也能出一点儿……我知道你，唉。”
    闪着火星的烟屁股被按灭，方澈伸手过去拍拍隋远肩膀，“我真把你当兄弟，说句不该说的，到这个时候了，没什么别扭的，尽力呗。”
    隋远仰起头，他眼睛里渐渐积蓄起眼泪，这可真是件新鲜事。
    “方澈，我是不是爱上宋澄了？”
    他想起来小少爷问自己的那一句。
    方澈看看他。
    吸烟室的灯光不是很亮，他们俩坐在中间的隔间，隔板在隋远脸上打出道很明显的分界线，但无论如何，眼睛里那点亮亮的水色很明显。
    隋远栽了。
    方澈也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他接触过白血病，从前一个同学，也是二十来岁确诊的，家里条件本身还不错，就为了这个病，全耗光了，最后人也没留住。
    “老隋。”方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
    “你丫的从大学不就爱上人家了吗？还记不记得，当时你装穷，带回来一大袋子速食品，手抓饼总共十张，你给弄坏了八张，最后那两张半生不熟的是咱俩吃的。”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吃完之后跑了三厕所才缓过来，连妹子都不敢约。”他用夸张的笑掩饰同样有点水汽的眼睛。
    “……是啊。”
    隋远也把手里的烟碾灭，“我爱上宋澄了。”
    隋少爷突然就开了窍，明白了感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隋远好感度：86】
    他垂下头，手指点了点，给乔蔓转过去一笔钱。
    他知道乔蔓的卡号，通过安装在小少爷手机里的监测器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