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临近下班,展鹏和王伟正在闲扯,杨毅从里间走出来,瞥了一眼两人后问展鹏,“你晚上没事儿吧?”
“我?”展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杨毅没有异议,便忙回答道,“没事儿。”
“那好,你跟我出去一趟。”杨毅说。
杨毅冲着王伟扬扬头,夸张地撇了撇嘴,站起身来。
坐在对面的王伟见状问道,“怎么,有活了?”
杨毅戏谑地冲着他挤了挤眼,说,“有活儿也不用你忙活,赶紧回家帮着弄孩子去吧。”
“孩子不用我帮着弄,”王伟边说便站起来,看着就要离开的两人,“我丈母娘还在呢。”
“知道她在,所以你更应该下班就回家。”杨毅促狭地咧了咧嘴,笑着说,“赶紧趁人家还在,好好表现表现。”
“有啥可表现的?”王伟讪讪地挠了挠头,望着两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收拾一下回家吧,”杨毅顿了顿,“不用那么多人,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真不用啊?”王伟眨着眼睛。
“真不用。”杨毅吁了口气,背对着王伟做了个“ok”的手势,率先向门外走去,展鹏哼笑一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楼下,展鹏给两人发了烟,又掏出火机点燃,杨毅抽了一口,说,“你别开车了,上我的车吧。”
“哦。”展鹏点点头,吐出一串烟雾,被烟雾遮挡的,是他眼中的警觉。
已到了晚高峰的事件,街道上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行驶速度也都不快。展鹏跟着杨毅一左一右上了他的车,看着他打火、启动,将车驶离停车场,汇入车流当中。
还算幸运,接连赶上了两个绿灯,直到到了第三个路口,他们才碰上红灯,杨毅把车慢慢停到车道上,抓紧时间连抽两口烟,然后把烟蒂顺着车窗的缝隙弹了出去。
“什么活儿啊?”展鹏白了白杨毅。
“没活儿。”杨毅想都没想。
“那——”展鹏蹙蹙眉,探询地看向杨毅。
杨毅淡淡地笑了笑,说,“咱们去吃饭,但今天的场合不适合带王伟。”
“原来是有饭局啊。”展鹏哑然失笑,停顿一下又问道,“那不让我开车,是不是晚上又得拼酒啊。”
杨毅思忖一下,转头看向展鹏,脸上似笑非笑,“那就靠你自己掌握了,我没任务。”
“嗯,明白了。”展鹏露出了会意的微笑,紧接着问道,“你不会是真的又重新戒酒了吧?”
“不然呢?”杨毅没好气地横了横他。
展鹏刚想再说什么,红灯变成了绿灯,杨毅踩了脚油门儿,汽车再次前行,展鹏就把话咽了回去。他略显无聊地把头转向车窗,随意观察着窗外的街景,天色渐暗,街边的人个个步履匆匆。
“我今天研究了半天体育中心的地图。”杨毅突然说。
“啊?”展鹏回过神来,有些诧异地看向杨毅,“你研究那个干什么?”
杨毅的嘴角微微上扬,“我还从来没去过什么据点儿呢,昨天听你和张文峰提起,我这好奇心就上来了。”
展鹏哑然失笑,对杨毅说,“好奇害死猫。”
“你是猫啊?”杨毅怼了一句。
“行,我是,我是。”展鹏咧了咧嘴。
杨毅吁了口气,又说道,“我记得昨天晚上你们俩好像谈什么——老盛的案子?”
“你记性倒不错,不过那案子没啥可说的,你听不听吧。”展鹏呵呵一笑,遮掩过去,继而玩味地打量着杨毅,“说说吧,研究半天,都研究出什么了?”
“研究——”杨毅住了口,反问道,“人们在那些据点儿,都干什么啊?”
“这——”展鹏稍作停顿,笑道,“凡是你能想到的,那儿都能做。”
“明白了。”杨毅咬了咬嘴唇,犹豫片刻,又问,“我看那公园一南一北两个入口附近,正好有两个公厕,你们说的据点儿是指那儿吗?”
“你觉得呢?”
“你这人真没劲。”杨毅不满地冷哼一声。
“不是我没劲,我不是考察你的判断力嘛。”展鹏差点儿笑出声来,低头抽完最后一口烟,也学着杨毅的样子把烟蒂扔出窗外,接着说道,“那两个地方肯定算,但不是最主要的。”
“不是最主要的?”杨毅双眉微蹙,重复了一遍展鹏的话。
“嗯。”展鹏应了一声,笑着问,“你觉得那个公园里边,什么地方是最隐秘的?”
“那公园又没有假山什么的,如果说是室外,那恐怕就是绿地了吧。我看公园里几乎都是绿地,里边肯定有树林,你指的是不是那些地方?”
展鹏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倒吸了口凉气,说道,“杨毅啊,杨毅,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假如你要是谁的对手的话,真的挺可怕的。”
“你少扯用不着的,是我猜对了呗?”杨毅得意地眯了眯眼。
“没错儿,你的直觉很准。”接下来,展鹏向杨毅详细描述了公园的地形地貌,最后说道,“在靠近东围墙的地方,有一片树林特别密,那里白天晚上,树下都是白花花一片。”
“白花花一片,那是什么?”杨毅好奇地问。
“用过的卫生纸和套套呗。”展鹏哼笑出声。
“我去,那么夸张,不会吧?”杨毅扭头看了看展鹏,将信将疑。
“会。”展鹏含笑点头。
“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你没少去。”杨毅的嘴角浮起揶揄的微笑。
“我那是查案子。”展鹏嗔怪地瞪了瞪杨毅,也笑了。
“嗯,这借口好。”杨毅不无讥讽,还没等展鹏有所反应,忙换了话题,“我就觉得奇怪啊,好歹厕所也算个建筑吧,在里面,不应该是更隐秘?”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展鹏神秘地眯眯眼,“对于那些人来说,厕所反而是最不隐秘的地方。”
“为什么?”杨毅下意识地问。
“人扎堆儿呗。”展鹏不以为然地哼了哼,“但凡去那个公园的,肯定都先去厕所转转,展示一下自己,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人。”
“如果看上眼儿,就去树林?”杨毅忍着笑。
“对啊,就是那回事儿。”展鹏顿了顿,“而且树林是在室外,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容易观察,也便于逃跑,在厕所里干事儿,那可是一堵一个准儿,想逃都没地方逃。”
“还是你经验丰富啊。”杨毅好笑地看着展鹏。
展鹏耸耸肩,一脸无辜的神情,他不敢为自己辩解,知道假如那样做的话,没准儿杨毅有几倍的话等着自己。
杨毅眼珠一转,笑着问,“张文峰是不是也了解这些?”
“那是——”刚说出两个字,展鹏便把后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斜睨着杨毅警觉地问,“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杨毅咧了咧嘴,“我就在想,反正他对那些都不陌生,没准儿早晨我说的那些话,真不算无的放矢。”
“你别逗了。”情急之下,展鹏涨红了脸,讪讪地说道,“文峰根本就不是这种人。”
“我也没说他一定是啊,只不过是具有潜质的可能而已,你没听说过吗,好多人最初都是由好奇走上了这条路,别人行,为什么张文峰就不行?万一他意志没那么坚定呢,万一他身边有什么榜样呢?”
“大哥,我服了你了,你可真会联想。”展鹏啼笑皆非,自嘲地咧咧嘴,说道,“你以为真的是每个人心里都有断臂山吗?我再跟你说一遍,文峰一点儿可能都没有。”
“呦,这就心烦意乱了?这就知道心疼了?”杨毅得意地白了白展鹏,解气似的说,“你现在知道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陈飞的滋味儿了吧?”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展鹏愣了愣,随即哭笑不得,然后不服气地回望过去,“文峰也真他妈点儿背,好赶不赶自己送上门儿来,让人当枪使。但是他俩人能一样吗?洗澡那会儿,陈飞背着你啥反应,我又不是没看着。”
“切。”杨毅心虚地表示不屑。
这一下,轮到展鹏得意了,他咂咂嘴,说道,“还别说,现在接不到他的电话,我比某人还不适应,哎,真不适应。”
杨毅微微红了脸,终究忍俊不住,带着笑意骂了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