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有绚丽的彩霞,还有缓缓游动的云雾。山顶的一块大石头上,并肩坐着英俊的少年与美丽的姑娘,这样一幅画面,实在赏心悦目。
秦忆和万灵儿面面相觑,有些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与美好。
江怀已回过头来,他感觉到有人上来了。
万灵儿走了过来,待靠近江怀,秀眉一蹙。
“江怀哥哥,你身上的味道比秦忆哥哥身上的更浓一些。我猜测,这应该是歹人的一种追踪之术,通过这味道,追踪到你们的位置。听说你们在连云山脚下还遇到刺杀了,这群人真是不知死活,居然跑到你们的地盘上找死。”
“灵儿可有什么好办法?”
万灵儿耸耸肩,有些遗憾地看着江怀:
“我也没什么主意。这个味道闻着极淡,却很霸道,就算再沾染些其他更浓烈的味道,这股香味也是能幽幽地散发出来。江怀哥哥,你们不是给爷爷传信了吗?姑且耐心地等爷爷回信吧,说不定,他老人家会有主意。”
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我大胆猜测,悄悄暗算咱们的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恐怕没有想到咱们这里会有像司徒景和灵儿这样的人,咱们既已发现可能会被人追踪,也算是占得先机。”
秦忆说得不错。
若是再有人针对他们,他们也能有意识地顺藤摸瓜找到背后之人。
“还有令文,她也闻到了,说是似梅花的香味,还带着冰雪的凉意。”
听到江怀如此说,秦忆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那种怎么闻都闻不到的失落感,还有用尽各种办法都去不掉这种味道的挫败感,顿时一扫而空。
他们这边原来有三个人都洞悉了这种追踪之术。
看来,这背后之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几人从后山回来了,正巧遇到刚拜访过秦焰的岳清池还有秦昱。
“江兄、秦兄,父王说两位姑娘赶路辛苦,还是多休整两日吧,三日后启程回华京,不知江兄意下如何?”
“甚好。”
“本世子也觉得不错,我原是急着回华京的,但这连云山实在是洞天福地,令人流连忘返。江兄,不若我也入了你们灵隐宫吧,这有名无权的世子不当也罢。”
不等江怀回答,秦忆倒先不容置疑地拒绝了。
“不敢,灵隐宫庙小,容不下秦世子这尊大佛,秦世子还是继续做你的世子吧。他日辅助太子,将北秦治理得蒸蒸日上,令百姓安居乐业,才是王道。”
“秦兄,开个玩笑罢了。我是真的想留在这里,可是天不遂人愿。连云山是真的好,可就连江兄和秦兄也是要离开的。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谁有谁的命数,谁有谁的使命啊。”
秦昱的这番话倒是让在场的几人都寂然无语了。
谁说不是呢?
谁有谁的命数,谁有谁的使命!
有谁来这世上走一遭只是为了悠闲自在地活一场的,谁又有这个福气呢?
三日的光景一晃而过。
在离开连云山的时候,万灵儿忍不住撩开马车的帘子,回头看了又看。
秦昱虽然讨厌,但说这里是“洞天福地”,实在再合适不过。
“令文,以后咱们闯荡完江湖,也来加入灵隐宫吧。我想好了,就在后山盖一间小茅屋,咱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咱们姐妹,踏踏实实的也是一辈子。”
“这个嘛……”
楚令文有些迟疑。
这连云山的确不错,可她是天门派的人,加入灵隐宫,江湖中哪有另投别派的道理。
听到万灵儿的话,岳清池不乐意了。
“万姑娘,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让我师妹加入灵隐宫,天门上下可不答应。我师妹这一辈子该如何过,自有她自己还有我师父做主。
再说,这江湖,那么大,能闯完吗?天南海北的到处走走,就得多少年,到你们将这天下走遍,又得几何岁月。”
“岳清池,你……你跟我有仇啊,我说什么你都抬杠。”
“你说的不对吗?只许你说,不许别人说了。”
“你……你真可恶。”
又开始了,这二人又开始斗嘴了。
楚令文抿唇一笑,乐得清闲,只看万灵儿与岳清池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谁。
幸好秦焰的马车足够宽大,一下子坐了七八个人还有富余。
秦昱笑道:“岳兄,你和万姑娘还真是欢喜冤家。我总觉得万姑娘十分伶牙俐齿,一般人说不过她,没想到,岳兄的口舌,啧啧,厉害,哈哈哈……”
一句“欢喜冤家”,成功地令两人闭上了嘴。
万灵儿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才不想和岳清池瞎扯呢。
岳清池有些尴尬地揉了揉鼻尖,随手抓起马车上的话本子翻阅起来,也不再理会任何人。
“哈哈,还是年轻好啊。本王就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想当年,本王年轻的时候,也曾在江湖中行走过,也结识了不少好朋友。”
听到秦焰有些感慨,一直沉默无言的江怀适时接道:“楚大侠是昭王的朋友,之前在归墟山上,也曾听闻昭王提起过,与侍剑山庄庄主也是旧识。”
听到江怀说起了侍剑山庄庄主江海,秦焰的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这丝悲痛倒不似作假。
“不只是江海,本王还认识你们的父亲,江天。”
此言一出,不止江怀和秦忆,其他几人的耳朵也立刻竖了起来。
江天,之前在江湖中实在名声不显。
可因为江怀,一夜之间,江天这个名字就像是雨后的草籽般,随着风飘向了江湖中的各个角落。
只看江怀的身手,就可以遥想江天的风姿。
可惜,江天太过低调,江湖中见过江天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本王在梁州遇到了一个年岁相当的人,那个人只说了他姓江。说起来,也只是一面之缘,喝了一场酒的缘分。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在知道你是江怀的时候,我才知道,二十多年前遇到的人是江天。你们父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不过,你的父亲更多了几分潇洒飘逸的风采,还有些许桀骜不羁,而你,有些少年老成。”
“噗嗤”一声,秦忆忍不住笑了起来。
少年老成,这昭王用词可真是委婉。就江怀的样子,用“老气横秋”来形容,都不过分。
只不过,潇洒飘逸的风采,那是他们家老头子吗?
秦忆有些遗憾了,当年老头子将他捡回去的时候,他只觉得这男人很有气势,潇洒飘逸,那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江怀与秦忆也算心有灵犀,自然明白秦忆为何而笑。
“秦忆,咱们家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还真是个人物,只可惜,咱们只记得老头子喋喋不休啰嗦人的样子。先贤堂中倒是挂了一幅他年轻时的画像,只是画得再栩栩如生,还是不如真人。”
“哦,画像。江小兄,若有机会的话,本王想去瞻仰一番江兄的画像,以慰当年的一番情意。”
“好啊。”
江怀轻扯唇角,露出一个凉笑。
“说起来,最开始遇到江天的时候,他只说了姓江,我还以为是侍剑山庄的人。当年侍剑山庄的少庄主江海在江湖中已有美名,我觉得江海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后来,真的遇到了江海,江海的风姿也令人折服,他比江天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整个人温和、可亲。
说来也怪,江天与江海长得并不相像,可本王总觉得这二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本王还费了一番功夫查探,确认了这二人除了同姓江、同为男子外,再无关联之处,唉……”
说到此,秦焰长长地叹了口气。
闻言,江怀心下松快了不少。
昭王的手段自然是靠得住的,他都没有看出侍剑山庄与灵隐宫的关联,其他人更是不知道了。
幸好,姓江的人如过江之鲫。
见识过玲珑棋局的少主们应该都觉察到了灵隐宫与侍剑山庄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但他们谨遵祖训,连玲珑棋局的事都没有泄露出来,这个就更不会轻易说出了。
“王爷,您说的上一任灵隐宫主,晚辈没有见过。但晚辈见过江庄主,至今想起都觉得江庄主待人极好,令人如沐春风。晚辈与江少庄主也有过一面之缘,那个白衣少年,师父对他赞不绝口,只可惜……”
岳清池的话戛然而止,后面的意思没有人不明白。
只可惜,那么好的庄主和少庄主,如今都不知魂归何方了。
江怀沉浸在岳清池的话里,可他仍不着痕迹地盯着秦焰。
不知道秦焰是真的演技太好,还是他怀疑错了人,秦焰眼中的悲痛不加掩饰,眼眸深处,可见泪花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