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你在骗我!!!”这声音很大,引得操场上的学生们都停下练功,往楼里望着。
何建军猛地站起身来,浑身发着抖,眼睛死命地瞪着‘文静’,眼眶里盛满了泪。
‘文静’见他心理防线崩溃了,神情舒展开来,“我骗没骗你,你心里很明白,你十来年每日睡不着的痛苦,我比你还清楚。”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找你合作报仇的,你好好想想吧。”说罢闭上眼睛,再睁眼就是透着懵懂的眼神。
文静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又回拢了,身体不再有那种漂浮感,但这次她明显地感觉到林珍的魂魄很虚弱。
‘你还好吗?’
【没事,今天把何建军这条路开开,你后面的事儿都好办了】
文静听出来她强装镇定的声音,紧咬着牙,闷闷地嗯了一声。
何建军坐在椅子上,用手抓着头发,脑子里想了很多,越想越悚然 ,当年发生的事,种种疑点都在证实面前的女孩儿说的是真的。
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当年发生的事儿。
当年为什么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以前从来瞧不上他,赛前几天突然对他大献殷勤,每天都会给他炖汤做饭送给他吃,他腿伤了后那个姑娘进了钢厂工作当了会计,还嫁给了一位家底殷实的军人,他那个时候也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了,放了手,默默祝她幸福,单身到现在都没结婚。
父母很早就过世了,何建军是哥哥何建国一手带大的,长兄如父,兄弟俩的感情非常好,何建军本就是个重感情的人,何建国也是这样的人。
何建军的腿伤了后,何建国倾家荡产为他治腿,国内的医院基本都跑了个遍,所有医生都说他这条腿只能恢复到勉强能生活的水平,打比赛是不可能的了。
正当何建军打算放弃治疗,何建国打听到可以去国外治,国外肯定能治好的,但手术费贵的就像天文数字,哪儿能拿出这么多钱出来。
何建军只能放弃,还劝慰何建国说腿断了就断了,命还在就行。
突然有一天何建国拿回来一大笔钱,足够何建军去医院做手术了,剩下的钱都能让兄弟 俩过上好日子,第二天何建国就被警察抓走了。
说何建国杀了林厂长,何建国也承认了,杀人偿命,被判了死刑,缓刑两年执行。
何建军当时问哥哥这钱哪儿来的,直到何建国死,他 都没说是谁给的钱,只说他不会死,坐十几年牢就出去了。
死缓和立即执行死刑是不一样的,两年内犯人在牢里表现的好可以变成无期徒刑甚至减刑,但何建国莫名其妙的在监狱里闹事儿,打架斗殴,还重伤了一位狱友,死刑板上钉钉的事儿,改不了了。
哥哥是什么人何建军很清楚,他都说了坐十几年牢就能出去,怎么就会和人发生冲突的。
何建军去调查,查了好久都没什么头绪,还是当年林珍来找他,他才知道是王大海给哥哥的这笔钱,再多的事儿他就不知道了。
因为林珍也死了。
何建军不是没有拿着钱去举报过,但他就只有这笔没有署名的钱,证据不足,谁又愿意管这事儿?甚至还有人起了贪念想拿走他手里的钱。
这是哥哥拿命换的钱,咋可能让人拿去。
何建军争取了不知多少个日夜,王大海的背后就像有座巨大的山,他越不过去,更无法去抗争。
他明白了一些事,又没明白一些事。
后来何建军就认命了,拿着那笔钱去申请建了所武校,不收学费,免费让那些孩子学武。
当时国家开始着手重振体育事业,促进全民健身和体育教育的发展, 加大了对竞技运动项目和专业训练队伍建设方面的投入。
何建军作为曾经的全国武术冠军,想开一所武校,没有谁拦他,甚至这所学校国家出了很大一部分钱才建成。
何建军怀揣着对国家的感激,对林厂长的愧疚,一心一意为祖国的体育竞技事业发展,十年间,还真培养了不少优秀运动员送进国家队,为国争光。
他的良心也算能好过一点。
但何建军不愿相信,他断腿的悲剧也是王大海一手策划的,不断地找理由证明是巧合,但巧合多了,越发让他不得不相信那就是事实。
文静就这么看着何建军,现在也不知道要干啥,莫名有些无措。
【你跟他说,让他好好考虑考虑,然后走人就行,明天你再来和他谈合作,他会答应的】
【你等会儿不用走正门那条路,我记得这所学校还有条小路可以走出去,虽说没法坐车,但我们能不用底牌就不用底牌】
文静心下明白,依然乖乖没多问,学着林珍的语气,但总觉得没有她那么硬气冰冷,“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相信这些事,你好好想想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何建军依旧保持着他那个姿势,没有回她。
文静只当他听见了,站起身离开。
彪哥三人组在学校门口附近蹲着拉屎。
他们仨硬是在这儿等了一天了,等到太阳都快下山了都没看到文静出来,人有三急,又不敢进学校里解决,只能在路边解放一下。
彪哥拉完收拾好,去门口张望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学生已经在做饭了。
心底越发的没底。
肚子很合时宜的咕咕响了。
胖子也拉完收拾好,“彪哥,还没出来吗?”
彪哥肚子饿得难受,不耐烦地摆摆手,“何建军应该不认识你,你进去看看。”
胖子点点头,跑进去看。
何建军依然在操场上监督学生练武,就是那表情心不在焉的。
他心情本就不爽,看到胖子来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语气很冲,“你谁啊?”
胖子被吓的一激灵,“呃...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找个女孩儿,叫文静。”
何建军听到他这么说,眼神微变,“那女孩儿上午就走了,你找她干嘛?”
胖子听到这个消息,像是被雷劈了似的,招呼也不打扭头就跑。
何建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高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周围的学生看着他这个样,都很默契的不发出声响,那练武姿势摆的要多标准就有多标准。
师傅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彪哥看到胖子出来了,那神情有些期期艾艾的,一副不敢说的样子。
彪哥横了他一眼,“快说!”
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硬着头皮道:“那个女人...不在这里了,她早上就走了。”
彪哥面色瞬间黑的像锅底一样,捏了捏拳头,胖子下意识地躲到一边。
给彪哥看的有些无语,不想打人他也想打人了。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一脚把胖子踹翻在地。
胖子捂着被踹的地方欲哭无泪,瘦子在一边憋着笑。
彪哥又给了他一脚,“想笑你就陪着他一起笑。”
文静走在路上,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有些不开心。
‘你为什么不将事告诉我,让我去和他讲?’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文静莫名知道她想说的真话是什么了。
心里有些委屈,‘是,我是有点蠢,但你就不能信我能把这些事处理好吗。’
【真话是何建军经历他哥那事儿后,他现在谁也不信,谁都防备着,只有让他看到当年林珍的影子,他才会去相信我说的话是真的】
【你和我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说话风格也不一样,我即便是把事儿告诉你了,你的内心都没那个底气强硬起来,你觉得他会信么?】
文静那点儿委屈瞬间没了,又想起来一茬,‘那...你这次附我身会折寿吗?’
【哟,有长进啊,还知道在意寿数了,我就怕我上回说的话你没听进去,看来是听进去了】
【只要我的魂力不是去伤害活人就不会影响你的寿数,说说话而已,耗点儿我的魂力,没啥大碍】
【不过附身这事儿得少干,不管干啥总会影响点儿什么,以后我会多告诉你我以前的事,你得提前练习该怎么做】
文静只觉得今天的天好蓝好蓝。
【你还挺容易满足的】
......
厂长办公室。
王大海一脸焦急,脖子挂着一只包扎严实的手,活像一只独臂大虾一样,看起来极为滑稽。
反观坐在茶椅上的男人很是镇定,桌上放着一套这个年代少见的紫砂茶具,正摆弄着。
这人正是钢厂的厂长赵怀民。
赵怀民长相很是慈眉善目的,一看就像个大好人。
他将茶泡好,给王大海倒了一杯,声音含着一丝炫耀,“你现在急也没用,这套紫砂壶是我老婆刚烧制好的,茶叶也是她亲手炒的,你来品品。”
王大海哪儿有心思品茶,“我哪儿有空品茶,老赵啊,你可得救救我啊!”
赵怀民端着茶抿了一口,看着他那样儿,有点想笑,“你这伤,真的是你新娶的老婆打的?”
王大海没好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不是她打的我能上你这来找对策啊?”
赵怀民将茶杯放下,“你啊,就是急躁,也不知道你单了十来年,突然着急上火娶个老婆做什么。”
王大海一听这个就来精神了,开始大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