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目光犹如寒冰,唇边掠过一抹苦涩的笑意,“当年她们害死我儿子的时候,怎么就不看在血亲的份儿上收手?”
“我的景儿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老太太指着黎姨太,双眼泛着血红,“竟被她的孽种诬告成反革命分子!”
“我儿子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他死的那么惨,你....”
“都过去了!”方老太爷面色铁青,硬生生打断她的悲愤,“你还提这事儿干什么?”
老太太见他依旧冷漠,心沉入冰冷的深渊。
她冷笑一声,“你能过去,我过去不了,毕竟你有很多孩子,死几个无所谓。”
“实话告诉你吧,当初你挪用长右县钢厂的钱把这个大宅子赎回去,那就是埋下了祸,文静是来为林家复仇的。”
方老太爷惊呆了,嗓音中透出愤怒,“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太太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起手,让阳光洒在掌心,感受着温暖。
她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
方莫均,黎飞燕,陈茹,梅莹莹,还有他们身边的狗。
都在了。
良久。
老太太的声音幽幽,“方莫均,你把我困在这个大宅院里一辈子,让我日日面对这群杀人凶手,看着她们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日日都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
“这个宅子,当初就该毁了!现在毁去,也不晚。”
方老太爷瞳孔紧缩,“你要干什么?!”
“砰!”
院门突然被关上。
水池里那个喷头突然工作起来。
“呲呲呲呲呲!”
跟个高压水枪一样,疯狂旋转。
像水一样的不明液体被喷洒出来,像下雨一样,喷了每个人一身。
一股浓烈的气味瞬间刺穿了每个人的鼻腔,令人窒息。
黎姨太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惊恐的瞳孔骤然放大,“汽...汽油??”
方老太爷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捏住,死亡的阴影让他全身颤抖,“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停下!快停下!”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吓惨了,连忙往院门外跑,去拉那个门,死活拉不开。
人群在院子里乱作一团,试图攀爬高墙,但墙头遥不可及,他们互相推搡,挣扎着想踩着对方逃命,却无人愿意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甚至就在院墙边打了起来。
梅姨太惊恐失措,跌跌撞撞地跪下,涕泪交加地恳求,“太太,我当初可没有害您,放我出去!好不好!”
老太太缓缓站起,抚平裙摆,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的目光如同冰刃,“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是你告诉我的永儿,他的大哥要被人打死了。”
“他怎么瘫痪的,你应该很清楚。”
梅姨太心下大骇,瘫坐在地上。
“嚓!”
下一刻,院墙外丢进来几根点燃的火柴。
几乎在瞬间。
火焰如巨兽般咆哮,炽热的气浪将空气加热到扭曲的程度,火焰的尖啸与爆裂声震耳欲聋,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它们的毁灭之力。
水池里的喷头还在继续工作,那些汽油雨点都被点燃,朝着四面八方飞逝而去,窜起更大的火焰。
周围的空气被加热到极高的温度,扭曲了光线,使得火焰看起来仿佛在空气中跳舞。
跳舞的还有整个院子里的人。
“救命!”
“救命!”
“放我出去!”
老太太浑身被火焰包裹着,似乎没有被灼烧的痛苦,她举着双臂,享受着这一刻。
大笑着,“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这大宅院,就是吃人的魔窟,早该毁去了!”
“毁了好!毁了好!”
“哈哈哈哈!”
方家大院的火烧了一整天,哪怕是半夜时分火光染红半边天。
全市的消防队都来了。
天将鱼肚白,大火才被扑灭。
不少人跑来看热闹,发出一阵阵唏嘘。
讨论什么的都有。
整个方家大宅曾经辉煌的建筑如今只剩下扭曲的金属和烧焦的木材。
空气中弥漫着烟尘和灰烬,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
文静站在大门口,抬头看着方家大院烧焦的门楣,上面原本的四个门簪早就支离破碎了。
额坊和雀替上面的图案早就漆黑一片,歪歪斜斜的,总算统一了破碎的年代感。
朱红色的大门一扇还在,另一扇不知道去哪儿了。
不时有法医和警察进出,隐隐约约能听见方晏凌和方婉晴撕心裂肺的哭声。
“奶奶!”
“爸!”
“二叔!”
“你们怎么会这么傻!”
方晏昕在文静的身边,见她在看门楣,冷笑一声,“你第一次来,是不是就已经在想着怎么要把这个宅子毁了吧?”
文静笑了笑,“既然是拿林家的命买来的宅子,烧了祭拜祭拜林家也不错。”
方晏昕呵了一声,“你真是个疯子。”
文静眉头舒展,心情特别畅快,“我们疯疯癫癫,才能潇潇洒洒,你说是不是?”
说罢,她扭头走了,消失在人群。
方晏昕盯着她的背影,脸上似笑非笑。
想看我永世不能翻身的笑话?
那必不可能的。
......
第二天报纸上电视上都在播放方家大宅被烧毁的新闻。
官方给出的起火原因是方家大房太太院子下藏着几大桶汽油,就藏在鱼池底下,还装了个喷泉装置,把汽油喷的到处都是,再加上天干物燥,建筑都是木质结构,极容易燃起来,所以大火迟迟灭不了。
纵火的人是方寒永。
他死在院门外,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双手还在牢牢地抓住那把锁。
民众们一顿唏嘘,讨论啥的都有。
这大宅院里的恩恩怨怨,那都是民众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都说这方家大房一定是怨恨到极点,全都给杀了。
女人一旦狠起来,那是毁天毁地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警局里突然传出噩耗,方寒川突然死了。
死因是他拿卫生纸用尿打湿了,附在自己的口鼻上,把衣服脱下来,包在自己的头上,活活闷死自己的。
他这一死,那就麻烦了。
死无对证。
安枫震怒,彻查整个看守所。
查出方晏昕昨天下午申请见过方寒川。
之后方寒川在晚上自杀了。
安枫翻看他们之间的对话记录表。
方晏昕:“你真是罪有应得,被你爱了一生的女人举报,感觉怎么样?”
方寒川:“不怎么样,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我是你老子!”
方晏昕:“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无时无刻都觉得有你这样的父亲丢脸的要死。”
方寒川:“你有种再说一遍?”
方晏昕:“不是吗?小时候你总说爱我和妈妈,结果呢,扭头就去养小三养私生子,你是当父亲的样子?”
方寒川:“我是你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不着!”
方晏昕:“那是,你现在坐了牢,我作为你的儿子,永远都是你的儿子,我这一辈子都会活在你这团污泥之下,你满意了?”
后面全是父子俩的争吵。
安枫看完,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方寒川为了方晏昕的前途自杀。
他什么罪都没认。
这个案子就进行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