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康平度过了漫长却不难熬的一天，此时正躺在床上，用遥控器随意切换着大屏电视里的节目。
    神态放松且舒适。
    白天有几位刑警上门，还跟着一个什么刘专员的小卡拉米，对他问这问那的，湛康平是能装不知道，就绝不多说。
    你们有没有搞错？我可是受害者！
    而且死无对证，那女孩是自杀，自己想不开怨谁！
    但一想到严厉的父亲过两天回来，他老人家可不好糊弄，湛康平就不禁一阵惆怅。
    “不管了，明天出去乐呵，这么多天憋死我了！”
    这个死气沉沉、没有一点人味的家，他早待够了！
    夜深了，一楼的保姆已经打起了呼噜。
    湛康平也是眼皮打架，头一歪，靠着柔软的床屏，就这么睡着了。
    电视里还在播放连续剧，男女主角正言辞激烈地互相指责。
    嘈杂的吵架声，却影响不到睡得深沉的湛康平。
    突然！
    屏幕上一道黑粗线横贯左右，滋啦一声后，影像就全变成了雪花。
    湛康平竟笔直站了起来，眼睛还闭着，胳膊肘略往上提，姿势怪异地拧开门把手，走出了房间。
    他走过楼道口，又到了昨晚睡觉的那间卧室，不顾凌乱的布置和被雷电劈得焦黑的地板，直挺挺倒在了床上。
    一个瘦小的黑影，从天花板上如潜水一般探出身形，浑身漆黑，长长的头发耷拉到地板上，散发着浓郁的不祥气息。
    黑影漂浮而下，来到湛康平的窗前，长发如同活物，卷向湛康平。
    “我劝你住手！”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突兀的男人声音。
    黑影木讷地往拉着窗帘的落地窗看去。
    窗户拉动的声响过后，丝绸窗帘向里撑开，一个瘦高的人跳了进来，正是赵瑞！
    “一味的杀人，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杀了一个湛康平，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你有托梦的能力，何不尝试为警方提供证据？”
    “她该死……他们也该死！”
    小小黑影回应赵瑞之后，头发不停歇地覆盖向湛康平。
    “果然！‘嘴遁’这么顶级的功法我把握不住，还得手下见真章了！”
    赵瑞打了个响指，房间吊灯应声而开。
    虽然这点黑暗不影响精神领域的视野，但赵瑞作战时，总是会尽可能为己方争取有利地形。
    那身高不足一米六，头发超过三米的黑影，与赵瑞在福利院墙上看到的一张合影上，某个女孩容貌高度相似——
    马问蝶！
    两把灰色小刀疾射而出，在斩断几缕发丝之后，逼停马问蝶，刀身环绕浓烈的庚金煞气，护在了湛康平身前。
    “你……不对！”
    马问蝶的眼睛全被黝黑瞳孔占据，看不出一丝人类感情，只有无尽的恨意。
    “别管对不对——”
    赵瑞掏出钱包，一张张驱鬼符飞出，贴在地板、墙壁、天花板，有五十多张之多，都是他今天晚上在旅店里所画。
    顺便祭出一张安神咒，安抚湛康平的精神，让其陷入沉睡。
    “人间事，人来管；妖魔鬼神，少掺合！”
    赵瑞眼里迸射出两道白光，佛门“九字真言”兵字诀发动！
    他曾设想，马问蝶的鬼魂会回来报复，以完成那个不堪侮辱自杀女孩的遗愿，打算这几晚都过来蹲守。
    却不料，她竟连一天都不肯等！
    人死后化鬼，灵智变得残缺，就对人间司法少了敬畏、肆意妄为。
    一人一鬼，在贴满驱鬼符的房间里厮杀起来。
    没有了电灯泡的旁观，赵瑞尽情发挥出全部实力，还有空间口袋拉扯走位，几乎是压着对手在打。
    哪怕马问蝶经过七年修炼已是四阶，哪怕将来“百鬼之母、红发厉鬼”的威名赫赫，赵瑞也誓要将其诛杀在此。
    这可是日后据不完全统计、杀死了上万民众的滔天恶鬼！
    绝不能任由她成长下去！
    马问蝶相较地府那帮鬼修，攻击手段除了卷来卷去的长发，就是能控制其他鬼和制造噩梦的能力，是依着恶鬼的本能在修炼，吞噬恶鬼们复仇人类时的恨意升级，完全不是赵瑞的对手。
    仅是“九字真言”，就能抵消她的鬼气侵蚀和黑发缠绕。
    不到十分钟，就让赵瑞抓住了机会，用空间口袋变成指头大小，一刀劈散！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赵瑞以“九字真言”的白色真炁，催动从图书馆学来的往生咒，在精神领域的视野中，漫屋鬼气如春雪消融。
    那马问蝶碎裂的鬼躯，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喷吐出黑色、白色、灰色等各种莫名气体，让赵瑞大开眼界！
    “往生咒真的有效！这怕是吸收不下十个恶鬼的恨意了……如此奇特的景象，在十年后也不多见，马问蝶生前很可能已是觉醒了异能的异能者！”
    赵瑞不敢大意，持续念诵咒语，一遍又一遍。
    一撮黑中带红的发丝，蜷缩扭动起来，像是诞生了意识甩来甩去。
    它很快意识到，让自己难受的根源，就是那边一直念念不休的人类，霎那间凌空扑向赵瑞。
    能明察秋毫的精神领域，竟对其视若无睹，任凭那黑红发丝朝赵瑞的脖子缠来！
    就在赵瑞危在旦夕之际，他左手食指和无名指根部连接处、手背的那个青绿大痣，产生一股无法抵抗的吸力，将那黑红发丝收入其中。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嗯？”
    赵瑞睁开眼，突然觉得左手手背有点发痒，用右手指甲挠了两下，又继续念经。
    等到卧室里鬼气全无，时间也来到11点半，赵瑞合掌收功。
    召回所有符篆，凭借超人的记忆，将屋里的摆设恢复到打斗之前，用念力把湛康平的身体挪回原来房间并丢到床上，开窗、翻阳台栏杆，跳入夜色之中。
    赵瑞没对湛康平这个人渣动手。
    但是他与马问蝶争斗时的鬼气，有不少侵入其身体，破坏了五脏、经脉、神经……
    即使能救过来，多半也是个瘫痪，号算是废了。
    “我才不是、忘了给他贴驱鬼符呢！”
    赵瑞在大路上狂奔，十几分钟就回到了学校。
    部队家属区与曙光大学相隔不远，就在五芒场的南面一公里。
    插钥匙，打开寝室门，赵瑞发现夜猫子李文斌还没睡。
    “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听到门响，见是赵瑞，李文斌醋意十足地说了一句，又对着电脑屏幕敲起了键盘。
    “这个点还不睡？明天还要补上周三的课……”
    “那也没你忙，天天夜不归宿，这次是几位大美女的哪一个？还是上次的露肩美女么？”
    不知为何，赵瑞听到这句话后，莫名想起了一个词语“老肩巨猾”。
    赶紧甩掉脑中邪恶的想法，赵瑞轻声爬上自己的床铺，装睡吐纳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