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详细说来我听。”
    “是的，上仙。”
    傅温书当即讲述起，他们这三个月以来的所作所为。
    作为旧日地府的新任继承者们，傅温书等几兄弟是有穿梭于现实世界和暗影界的窍门的，且并不只局限于每年阴气浓重的那几个时间点。只不过，不能施展出大范围的鬼域降临就是了。
    他们先是谨慎地挑选了信奉佛门的普通人入梦，索求无果后才瞄上了正宗佛门修士。
    在被那修为至少是四阶的老和尚半途强闯入梦、一通撵得鸡飞狗跳之后，几鬼心有余悸之下只能挑落单的下手，比如没有开光法器庇佑、没有师长护持、甚至传承快要断绝的一些行脚僧，结果仍是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他们也就只能放弃这条路了。
    傅温书也不是没有联系过赵瑞，期间至少有三次尝试，每每石沉大海。
    他利用祈愿桃符勾连出一个光点，刚一进入就是幽邃的黑暗空间，不着一物、寂静荒芜，要不是有几位兄弟将其唤回，可能就迷失在那无边无际的未知空间里了。
    傅温书绝望之余，猛然想起地府废墟好像有相应的器物能够破局，在认真翻阅典籍之后，集合众鬼之力于十月十五这个特殊日子，加上祈愿桃符的神秘链接，祭炼堑魂索，终于成功进入到赵瑞的梦里。
    这样还被拦在了白雾之外，苦叫半天没有回应。
    其中曲折，当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太不容易了！
    赵瑞沉默了。
    他敏锐地把握其中几个细节。
    首先，不但傅温书等鬼梦中求经不得，据那些行脚僧坦言，高僧梦中授业也是好久不曾发生过了，这种现象并不只针对鬼修。
    不是人的问题，那就是环境变了，也就是说，作为承载生灵想象、回忆、舒缓情绪、弥补遗憾的梦境，发生了不为人知的重大改变。
    赵瑞猜测，这应该是发生在宋朝末法时代开始以后，或者说从那时变本加厉起来。
    谁推动的，意欲何为？不得而知。但肯定不怀好意。
    第二个，在他的梦中，这种屏蔽似乎消失了，傅温书全程言语流畅、思维清晰，涉及佛经的一些问答都不曾言语混乱。
    傅温书将其归功于“上仙”的位格，赵瑞却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肯定是这片笼罩梦境的白雾所致，待会儿可以研究一下。
    第三个，那片黑暗世界是什么东西，肯定不是暗影界，难道是传说之中的冥界，或者太虚界？
    赵瑞心里有点打鼓，自己没这么牛吧？用一个世界来隔挡窥伺和入侵，别说上仙了，玉皇大帝也没这待遇。
    目前实力不允许他探究，只能存疑搁置。
    最后就是，地府这帮鬼修真是行事无所顾忌啊！
    缺少了现实的道德法制约束，想干啥就干啥，加上主管善良的天魂缺失，全凭喜好做事。
    赵瑞看过详细版的楚江王传承功法、察查司判官功法和白无常传承功法，以及粗略版的阎罗王传承功法、阴律司判官传承功法和牛头传承功法，通过对比，他发现当初傅温书几位交出的自身功法并非原版，更像是随身笔记和摘抄纪要，足见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上仙”的身份，就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了。
    但有了这六份功法，赵瑞已经能作出一定判断：
    十殿阎罗的功法属天魂异能，有精神攻击、规则压制等手段，要是有了人书《生死簿》，法力还要更上一层楼；
    四大判官的功法属地魂异能，在利用环境、控制鬼气阴气等方面独树一帜；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的功法属人魂异能，在极大提高鬼修身体素质的同时，还会改变其外形样貌，更加契合功法、异能威力成倍提升。
    也就是说，秦广王传承者陈承嗣和阎罗王传承者倪高驰，他俩的天魂是完成无缺的！
    “好神奇！难不成他俩是尸解仙转世，这才保证死后三魂完整？傅温书总说他们修的是鬼仙，而不是鬼神，所图谋之事恐怕还有许多是瞒着我的。”赵瑞如此想。
    仙分五等，鬼仙、人仙、地仙、神仙、天仙；
    神有四类，守护神、鬼神、天神、自然神。
    守护神就是山神土地，鬼神有城隍、地府、门神、灶王等，天神如财神、瘟神、水神、火神，自然神最少，雷公、风伯……根据出身和司职划分而来。
    自然神是最特殊的，他们是自然元素所化且没有死过。
    神受管束，仙居自由，鬼仙虽是仙中最低等，未尝没有往上晋升的可能。
    这些知识，都是赵瑞从曙光大学图书馆里的藏书总结得来的。
    他神思敏捷，并没让傅温书他们等多久，开口道：“那我就先传授‘九字真言’后续两诀，你们切要牢记。等我回去家乡，于五鼻连山上再告诉其余完整功法。”
    “多谢上仙！”
    傅温书等鬼，尤其是老三牛头雷烨，声音中充满喜悦。
    在这茫茫白雾之中，许多梦中法术都施展不出，想具现出纸笔记录，那更是想也别想。
    等赵瑞说完兵字诀和斗字诀的精要，雷烨独自小声嘀咕、背诵记忆，傅温书就开始请教经文中遇到的困惑。
    自打上次佛法开悟之后，赵瑞的心境像是秋风扫落叶，荡尽烦忧挂碍，如同明镜一般，性格越发率真洒脱，对佛经的理解也更上一层楼。
    虽不见得比过那长年累月钻研经文的高德大能，两世为人见识也非同凡响，加上阅读佛经之广互相印证，应付傅温书这种刚入门的，那是绰绰有余！
    一切问毕，傅温书等鬼修连连感谢赵瑞，告罪离开，急忙忙回去记录了。
    过程中，赵瑞还指挥几位鬼修退到白雾之外聆听，那里没有土地，除了一条粗长乌铁锁链，脚下就是无尽的深渊。
    傅温书等众不敢违背上仙旨意，战战兢兢踩着锁链，配合试验。
    赵瑞只要说起佛经相关，他们是一点儿内容听不到；换成普通琐事，则还嘤嘤有声。
    众鬼叹服上仙法力高强，赵瑞更加肯定心中猜想。
    最后白雾中只剩自己了，赵瑞一个闪烁，就回到之前那座城市之中。
    机会难得，他要趁着清醒梦，实验一些梦境与现实差异。
    比如拍打自己的脸——
    “啪！”
    嘿，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