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涔汐与洛青鸢说了让她和叶玉婷离开的话,当日晚上,洛青鸢就带着叶玉婷离去。
洛青鸢带着叶玉婷,为其寻一处住所,如她所说,在云裳阁的货匹卖出去以后。她们用手上的银两开了一家客栈,客栈中能接触到许多人,闻尽天下事,亦是能结交到能人异士,更便于林初棠建立势力网。
叶玉婷倒是没有思考到这一层,她只觉得自己可以自力更生,她甚是上心。
从选址到店铺落成,叶玉婷全程亲力亲为,感情上的挫折,在日渐忙碌的日子里得到平复。
洛青鸢很是欣赏这个姑娘,她的清醒独立很让人钦佩。
晌午的阳光铺在大街小巷,洛青鸢一身青衣,她提着褐色梨木食盒行至新开的铺子。
叶玉婷正在指挥几个小厮悬挂门匾,红色牌匾上刻着“青玉客栈”几个大字。红色的帐幔挂在牌匾之上,一派喜庆。
叶玉婷看到洛青鸢,她擦擦额上细汗奔赴至洛青鸢面前,“洛姐姐,你来了,你看看怎么样,这个名字可还好,我取了你我二人名字的首字。倒有些韵味,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此乃你我姐妹二人的傍身之所。洛姐姐,你放心,我虽没有你那么大本事,不过,做点小买卖还是够用,我一定赚很多很多银子,到时,我们就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到时,我养你,你不必去打怪漂泊。”
叶玉婷一手搭着洛青鸢的肩膀,一手拍着心口,得意的说道。洛青鸢微微一笑,她从腰间拿出绢巾,替叶玉婷擦擦额上细汗,“你倒是先养活你自己,先进去用膳。”
“嘿嘿……”叶玉婷眉眼弯弯一笑,她挽着洛青鸢的胳膊,跟着她往客栈里面走,里面热闹,有在刷漆的,有摆放桌椅的,也有归纳物品的,人来人往的忙碌。
叶玉婷挽着洛青鸢行至靠窗角落的空桌子旁,洛青鸢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叶玉婷接过筷子,狼吞虎咽的吃几口。
“我还真饿了。”叶玉婷嘴里包着一大口食物,不忘感慨一句。
洛青鸢坐在她面前,她斟一杯茶水递给叶玉婷,“你慢些吃,别噎着。”
“谢谢洛姐姐。”叶玉婷端起茶杯喝一口,“唉,没想到我逃跑出来,兜兜转转,遇到了洛姐姐你,当真是我的幸运。”
洛青鸢默默注视她,真是幸运吗,若不相遇,她怎会落下疾病,那半块心,自己也无法还与她。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这里有一瓶丹药,可压制你的伤势,若有不适,你便服用一粒。”洛青鸢从腰间拿出一个白色玉瓶递给叶玉婷。
叶玉婷接到手里,她目光淡下来,“哦。”
“你不必担心,我与温陌说过,客栈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会来助你。”洛青鸢交接道。
“洛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客栈经营好。”叶玉婷嬉笑着看着洛青鸢。
“那便好,我有些事,先走一步。”洛青鸢说着起身离开,叶玉婷笑着与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
出了客栈,洛青鸢游荡在街头,她心中还是放不下林初棠,自己去边城也不知多久回来。他倔强,自己这样离开,他恐怕不会好过。
他的性格不像叶玉婷,叶玉婷自我修复力强,虽为女子,亦比林初棠坚强。林初棠虽为男子,他骨子里的懦弱是没法完全突破。
洛青鸢已然感觉到林初棠的转变,他已经可以克服怯弱,与强势对抗。只是,他仍是无法稳定心性,控制情绪。
洛青鸢的担忧确实没错,此事于林初棠无非又是一次打击。
那日,林涔汐下了逐客令,林初棠为了不再刺激叶玉婷,听话跟着林涔汐离开。
他了解自己这个师父,她一向干脆利落,她知晓阿姐让她离开的意思,定然是会趁其不备而离开。
所以,待他和林涔汐分别后,他又折返回去,他在叶玉婷房间外守着。
他不敢进去,怕自己胡言乱语又惹得叶玉婷心疾发作,但是,他怕洛青鸢带着叶玉婷悄悄离开,他便一直在房间外守着。
如此,他在叶玉婷房间外熬了一天一夜,中途几次因为疲乏睡着,他掐着大腿硬是让自己清醒。
他想好了,洛青鸢离开,只要自己知道他们走,就算她不让自己同路,他也会偷偷跟着。
但是,一定不能让他们悄悄走,所以,他就如此守株待兔。
这一夜特别漫长,他在屋外熬得困顿不已,房间未有任何动静,难道自己揣测错误,他们没有走。
林初棠揉揉眼睛,哈欠连天,双腿因为长时间坐着,已经麻木,他捶捶大腿,一脸倦容。
路过仆人见他如此狼狈模样,亦不知为何,眼看朝阳越来越盛,此时,他应用完早膳去户部。
可是,叶玉婷的房门仍是没有打开,洛青鸢也没有出来,林初棠心中忐忑,他小心翼翼敲响房门。
“笃、笃、笃、笃……”如此敲了良久,里面没有回应,他环看一下周围,清晨,府上仆人来来往往经过。
“阿鸢,宋玉,你们起来没有?”他见敲门没用,他又呼喊几声,里面仍然没有动静。
“阿鸢、你还在屋里吗?”他开始焦急,里面还是没有回应,“宋玉,你还在吗?你们到底在不在,我进来了……”
他的话不起一点作用,他的心咯噔一下,顾不得礼数,用身子猛然撞开房门。
他闯进屋中,踉跄几步,屋里情形让他瞬间失落。屋中空无一人,床上锦被整齐叠着,根本不见洛青鸢和叶玉婷的身影。
他不敢相信,双腿发软,晃荡着走到桌边,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纸。
上面赫然写着:“安好,勿念!”
信纸跌落在地,林初棠垂下肩膀,眼中噙满泪水,豆大的泪珠无助挂在脸上。洛青鸢最终还是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他,即使,他已经尽力的想要留住她。
“骗子~”林初棠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你明明说过不会丢下我的,骗子……”
林初棠的情绪一点点失控,他哽咽出声,回忆起童年时,洛青鸢突然的消失。如今,她亦如当年又离他而去,林初棠觉着心口疼痛难忍,整个人依靠在桌子上,没有一点力气支撑。
“为什么……”他扑在桌上,将桌上的茶壶瓷杯全部掀翻在地,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屋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引起府上人注意,府上丫鬟发现林初棠在叶玉婷房间抱头痛哭,一个丫鬟估计是出事了,她匆忙跑去林涔汐房间通禀。
没一会儿,林涔汐在丫鬟的簇拥下来到叶玉婷房间,她知晓林初棠可能因为洛青鸢和叶玉婷的事,为了不将此事张扬。
她将府上其他丫鬟仆人全都撵走,只留下自己几个心腹丫鬟和家仆守在门口。
她慌张将房门关上,生怕林初棠因为难过,说出一些不好的言辞,让府上人抓了把柄。
她步履匆匆走近林初棠,见到屋中只有他一人趴在桌上大哭,地上落了一页宣纸。
她拾起地上的纸,见了信纸上的字,她明白,洛青鸢和叶玉婷已经离开。 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意是让她们走,可没想过她们会走得这么急。
她都未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弟弟怎么接受得了突然的分别,即使走,大家也应该好聚好散,好好分别。
她亦不知这个洛青鸢行事如此狠厉,她是未惦念与林初棠半点情分,就算自己不认林初棠对她的男女之情,他们亦是有多年师徒之意,如此决绝,确实让自己始料未及。
“如今,合你心意了,阿鸢离开了,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踪迹的离开……”林初棠猩红着双眼盯着林涔汐,悲愤痛苦全然写在脸上。
“我……阿姐也不知……”林涔汐结结巴巴,她心中有愧看着林初棠,“这个阿鸢,她怎可如此不声不响离开,我虽说……我也不是说让她……”
再多的言辞都无法改变,林涔汐亦是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倒也是……你这个师父……心挺狠……”
“我不许你如此说她……她何时心狠,多年来,唯有她真心待我,唯有她为我的人生规划考虑。是你让她离开我的,如今不正是合你的意……”林初棠眼底无尽的倔强,眼泪不停的流下来,“她真心待我,你却容不得她,明明她一切为我考虑,换来的却是你如此待她,受委屈的人是她,你还诋毁她……”
“棠……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姐……”林涔汐如今也不知如何安慰林初棠,她走近林初棠,手搭在他肩膀,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既然,阿鸢离开了,我也不在你这府上停留,阿姐,今日之后,你我恩断义绝……”林初棠推开林涔汐的手,他站起身决绝的说道。
“你不要意气用事,你离开这里能去哪里,你不要难过,阿姐替你去找阿鸢,我替你给她找回来好吗?”林涔汐也管不了那么多,自己这个弟弟若是感情用事离开这里,他能去哪里,母亲不在了,父亲又重病,自己唯一的弟弟,出了任何事,自己都会难过一辈子。
“她想离开,岂容你能找到,她能让我逃过三哥的陷害,如今没人识得我,你觉得她会让你找得到……”林初棠摇摇晃晃往屋外面走,“阿姐,阿鸢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没有她,我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暗,没有她……我会死……你可知,她不出现,我或许已经死了,不在了……我最亲的人……却全是要我命的人……”
“哈哈……全是要我命的人……”林初棠癫狂大笑起来,本来开始见到的光明瞬间又陷入绝境。
前些日子,他还规划着和洛青鸢拥有平常人家的生活,如今那些愿景转瞬即逝。
“你别这样,阿姐一定想办法帮你找回阿鸢,棠……楚回,你振作一些,阿姐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林涔汐结结巴巴她跑到林初棠身边搀扶着林初棠。
“你不用假惺惺……”林初棠再次推开她,他失魂落魄往屋外走。
“你别吓阿姐,你先回房间休息一下,我们从长计议,我让你姐夫去户部为你告假,你先冷静冷静……”
“我如何冷静,阿姐,就此别过,你就当这个弟弟已经死了吧。”林初棠有气无力地说道,脚步轻飘飘的往外走。
“不,你不许走,你若有任何闪失,就算以后下了地府,阿姐亦不能与母亲交差。”林涔汐再次跑至林初棠面前,林初棠仍是自顾自打开房门。
“快……拦住表少爷,不能让他出府……”林涔汐此时焦急万分,生怕林初棠干傻事。
那些家仆听了命令,一拥而上,将失魂落魄的林初棠围住。林初棠回眸看一眼林涔汐,眼底尽是绝望。
“心都死了……”他连反抗都没有,在这些家仆的挟持下停住脚步。
林涔汐匆匆跑过来,“楚回,你先回房歇着,你听阿姐的话,阿姐不会骗你,无论怎样,我一定合你心意。”
林初棠冷冷一笑,他知晓自己就是离开阿姐的府上,亦是不能再寻到洛青鸢,林初棠像木偶般任人摆布,被送回了房间。他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灵魂。林涔汐看着他这副样子,心疼又无奈。
如此,他在府上躺了一些时日,整日如是丢了魂魄。林涔汐害怕被人捏了把柄,她谎称林初棠染了恶疾,府上人便没有多去揣测。
至于洛青鸢和叶玉婷的离开,她撒谎说,外祖母想念她二人,她二人便回蓉城看望外祖母。
如此,侍郎大人与他的姨娘便没有发现端倪,只是,见着林初棠如此消沉,林涔汐整日担惊受怕,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不下的洛青鸢隐去实体,潜回侍郎府,她进入林初棠的房间,看着他伤心欲绝模样,心中多有不忍。
她默默走近林初棠身边,隐去的手抚到林初棠鬓边。他怎可如此脆弱,自己既是不忍,又有些失望,自己一直希望他可以独当一面,可面对现实感情,他仍然会脆弱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