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雪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就被沈靖轩一把推倒在地上。
抬眸一看，紫色的裙摆柔柔地悬在那里，被风一摇，轻轻摆动。
“这女人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她不是霍重山的心头肉吗，在霍家的时候那么不安分，处处惹你生气。如今出来了，还四处勾搭男人，妹妹，今日我便将她交由你处置，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沐莹雪抬眼，沈琉璃苍白的面容上，是难以言尽的疲惫之色，仿佛是刚刚经历过日光曝晒的花朵，萎靡柔软，瘫在那里，靠着身后的丫鬟，勉强撑着。
“怎么把她绑来了？”
她声音有气无力，沈靖轩听了，立马上前。
“怎么了？可是母亲又对你说了什么，母亲现在怎么样？”
沈琉璃摇头，溶月补充说老爷此刻正在屋内。
“我跟你说过，后院遭了贼，我的人查到这女人的身上，可谁知康王要护她，杀了我好几个精心安排的手下，今日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原来那日康王并没有放手不管，而是在暗中派人保护。
祁唯安说那些人是冲着他，可能也是真的。
想起那日还见过霍重山，沐莹雪觉得有些后怕。
“沈靖轩，你有什么证据我偷过你家的东西？我现在是梨木园的人，你要是敢动我，衙门的人一定会来查，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我堂堂一个参政知事，难道连这点事都想不到吗，你放心，你死了，拖累不到我们沈家。”
沈靖轩如今已经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参政知事虽只算是使相，可再过几年，手中的权柄只会越来越大。
“哥，我想跟她单独说几句话。”
看着妹妹这样羸弱，沈靖轩没有不应的道理。
叮嘱溶月看好，自己便先行离开了。
“坐吧。”
沐莹雪坐在一侧的廊柱底下，若真让人动手，她还可以抱着廊柱跳到外间的花树底下去。
“他找了你许久，你应该知道吧。”
她开口竟是为了霍重山。
“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见沈琉璃实在有些气弱，沐莹雪从怀里拿出随身带的小药瓶，递给她。
“吃两颗吧，有用的。”
沈琉璃眉眼微动，拿了药瓶，却不急着用，而是看着上头的花纹，凄然一笑。
“我说怎么不见他用，竟是给了你。”
这药是沐莹雪从霍重山那里顺来的，因这瓶身很是别致，里面的药丸用尽后，她又放了些补气活血，对女子有益的常用药。
却没想到是沈琉璃送给他的。
“你别误会，这是我偷来的，不是他给我的。”
“他若不想给你，你怎么可能拿得到。”
沐莹雪心口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
“既然放不下，为何又要离开？”
“没有人放不下，你应该相信他。”
霍重山既能让她怀孕，想来是十分疼惜她的。
沐莹雪犹记得上一世，霍重山面对柔甲时，那种嫌恶甚至恨不得活活掐死他的眼神，而面对沈琉璃则总是相敬如宾，关怀备至。
或许从那时起，她就应该明白些什么的，可她还是绕了这么一大圈，才让自己彻底死心。
“你可知道，他是为了你，才会故意亲近我？”
沈琉璃原本以为，这些话无论谁说，都不应该是她开口。
可今日，她是真的有些厌倦了。
沐莹雪来不及组织语言，只听她又说道：“他知道你的病症只有我们沈家能解，才会再三利用我，他与我回门，不过是找我父亲寻药。”
沐莹雪双目惊恐，下意识退了几步，她不想再听下去。
“我对你动手，他之所以轻轻放过，是因为他知道他不能与沈家为敌，他是为了你，才对我礼敬几分。一个男人能为你如此，也算是尽了心的。”
从青云观回来那一次，还有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中毒事件，沐莹雪在鬼门关绕了一圈，霍重山都没有追究。
可转念一想，沐莹雪镇定了下来。
“大娘子，你可知道，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身上的病症。”
她体质特别，这病症又来得极为玄妙，父母担心传出去影响她未来的婚嫁，从不曾与人提及。
霍重山也只是等她发病以后才知晓，那时候，他的确不知。
“你可以说他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愿与沈家发生龃龉，但你千万别把这些当成是他对谁的情意。”
沈琉璃勉强站起身来，脸色依旧惨白。
“所以，你曾说的那些话，都只是在做戏？”
沈琉璃记得，她刚进门那会儿，沐莹雪身上单薄，面容消瘦，经历过家中巨变，连丫鬟们都不怎么将她放在眼里。可她却仗着霍重山的喜欢，当着所有人面前，说“一心只为将军”。
那时的她，也曾有那么些时刻，真心羡慕过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浪漫，可她如今，也亲眼目睹了他们之间的疏离和仇恨。
她看着眼前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女子，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诞。
沐莹雪握紧自己的手，憋着一口气，压住腹中涌动着的情绪。
“你现在知道，我说的不可能，是什么意思了。”
霍重山那样的人，怎会允许有人这样戏弄自己。
沈琉璃望着她，她是那么的笃定，倘若此时面对着她的人是霍重山，他心里头该有多绝望。
她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心疼他，心疼自己的丈夫得不到所爱。
良久之后，她轻轻吐出一句：“可他依旧念着你。”
胸口的那股气，四处乱窜，最后梗在喉咙里，让沐莹雪说不出一句话。
“大娘子，你怎么了？”
溶月惊叫一声，沐莹雪回头，沈琉璃已经倒在地上。
沐莹雪赶忙将方才的药拿起，想给她吃下去，可沈琉璃体弱，已没了意识，那药被抵在嘴里，若是强行喂下去，恐怕会出事。
“快去叫人拿点水过来。”
沈家夫人病重，不爱有人走动，附近的丫鬟都被打发到了后院，溶月只能自己去找水。
不由分说地，她相信了沐莹雪。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跑出去好一会儿了，便只能先去找水。
“沐莹雪，你对琉璃做了什么？”
沈靖轩前来，见到妹妹倒在地上，身边又只有沐莹雪，立马跑来将她一把推开。
“来人，将这个女人带下去。”
低头见妹妹脸色极差，显然是身子亏空太严重，连忙将其抱起，送去了屋内。
沐莹雪还想解释，身后的人却把刀架在她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