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祁唯安意识到对方可能误会了。
    “你们乔家的事，哪一件不是大事，再说了，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李承泽能依靠的只有乔家，谁与乔家结亲，谁就必然要和李承泽搭上关系，或许这个举动会引起整个朝局的动荡，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就只是，这些？”
    乔二姐眼里的光瞬间飘散在浓重的水雾里，原来那份怀疑才是正解。
    祁唯安顿了顿，连忙将眼神从她脸上收回，却不知放在哪里是好。
    就在这时，门口的一道黑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回来了。”
    乔二姐眼看着他脸上的欣喜之色代替了原来的尴尬，转头的瞬间，身边的人已经站起来冲出去了。
    沐莹雪在雨夜里走了很久的路，身上被雨水淋湿，浑身只剩下冰凉。
    曾几何时，她还以为自己能重振沐家，救回弟弟，安心生活，却没想到最终也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抬头，见到有个人影从远处奔向自己，身后的一个孤影静静地观望着他们。
    她猛然产生一种错觉，或许她重生这件事，只不过是一场梦，或许等哪一天她醒过来，所有的一切都要回到原来的位置，她还是会回到那个大狱之中。
    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间，一双大手强稳有力地挽住她的腰身，将她抱进了怀里。
    “快拿药来。”
    雨雁过来，从京墨手里接过药罐，浓重的草药味弥漫开来。
    乔二姐看着眼前的一幕，转过身去，好一会儿才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屋内的祁唯安手忙脚乱地给沐莹雪灌了几口药，见她身上没几处外伤，才安下心。
    苏念安让她服用的，本就是剧毒，几乎无药可解，是她自己身体异于常人，这才没让毒物侵蚀脏腑，有时候世上的事就是如此，好事能变坏事，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公子，是否叫老夫子过来看看。”
    “不必了，没什么大碍。”
    等祁唯安再回头，门口已经空空如也。
    ······
    霍重山在宫里找了半天，始终没找到沐莹雪的踪迹，到了宫门口才被告知，有个宫女被江北宁带走了。
    他本打算即刻追回，却被长风告知江北宁独身离开了皇城，具体去向却不得而知。
    “还有一事，将军可能要有所准备。”
    霍重山听完长风的话，脸色瞬间变了。
    “会不会是祁家？”
    “不一定，祁君烨要是想动手，早就露出马脚了。”
    “难道是康王？”
    “不可能，李承泽没那么大能耐。”
    忽然，他想到什么，立马转身就走。
    ······
    沈琉璃突然被沈靖轩叫回家里，沈家父母大丧，后事处理完没多久，灵堂上依旧供奉着两位长辈的灵位。
    沈琉璃乖乖拜过，才进去找哥哥说话。
    刚走到屋檐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动静，她抬手示意溶月停下。
    “霍重山欺人太甚，欺负琉璃不说，居然连我父亲都不放过，前来验尸的人要解决干净，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琉璃。她身子那么弱，我怕她知道了会出事。”
    “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寒意笼罩在心间，沈琉璃觉得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原来在霍重山眼里，她们沈家居然这般不值一提。父亲与她不算亲厚，她并没有多伤心，可她总算再一次领教了霍重山心底的冷漠无情，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深不可测，成为他的妻子，果然不是件值得称耀的事。
    门开了，沈靖轩见到妹妹立在门前，心里一惊。
    “怎么不进来，什么时候到的？”
    “才到，拿来些茶点，送与你尝尝，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急着唤我回来？”
    沈琉璃一脸的沉静，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沈靖轩扶着她进门，眼神示意，所有人都出去了。
    “父亲临终前有意让我娶乔家之女，我也到了年纪，打算依照他的意思办，你怎么想？”
    沈琉璃有些意外，要在从前，父亲是断然瞧不上乔家这样的门户，况且如今乔家之子已然去世，乔老将军又年事已高，若只看眼前，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乔家同意吗？”
    “乔老将军已经点了头，似乎是想让我早日登门拜访，若是顺利，便可早日成亲。”
    沈琉璃很是诧异，心里有股难以言说的情状。
    父母刚刚去世，灵堂都还未撤，她这哥哥居然想到要成亲，如此一来，他们沈家可能要被人诟病，九泉之下的父母又如何能安。
    虽然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感受过任何一丝温暖，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更在意自己的所行。
    “你别担心，就算是成亲，也该到明年。圣上都说了，今时不同往日，三年服丧虽是尽孝之道，但易于朝务有所懈怠，等下个月他便会更改律法，将丧期改为一年。”
    “圣上居然为了你的亲事，更改律法？哥哥，你莫不是吃醉了酒？”
    “也不全然是为了我，朝堂上的事，你不要多问了。”
    沈靖轩说完又觉得过于生冷，解释道：“裕国虎视眈眈，盘踞在皇朝脚下，南浦之地至今未收回，陛下青春正盛，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难保不会有场大仗要打，有什么样的变动都是有道理的，作为臣子，咱们只能听从王命。”
    若沈靖轩能选，他怎会愿意放弃自己心里的人儿，这么轻易妥协。
    皇帝意在收买人心，想让自己的势力能在乔老将军手下，不断地渗透到三军之中，如此一来，他可倚仗的，便不只是霍重山一个人了。说来说去，他们的终身大事，也不过是为了皇帝权衡朝中局势而已，他也只是人家手里的棋子，选择和谁在一起，从来由不得他。
    沈琉璃能说什么呢。
    “既是负了皇命，哥哥也已同意，我这个当妹妹的，自是祝福。”
    雨还在下，霍重山却忽然推门进来，见到沈琉璃也在，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只说是接她回去，没有多说什么。
    “别院已经收拾妥当，沐娘子随时都可以回来。”
    马车里，霍重山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肩头，她却只有这句话等着。
    “不急。”
    霍重山低头，见到她微微轻颤的睫毛，眉间的愁色只增不减。
    她不知如何形容心里的那股滋味，酸涩之中也有一丝安慰，闪念之间，也觉得他们这样相互靠着，仿佛已经成了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但他始终还是一心等着沐莹雪回来，如此至死不渝的情感，自己这辈子怕是等不到了。
    “嗯。”
    她微微发出一丝声响，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