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妈妈明明对自己很好呀。
昨天说要吃烧烤,今天她就带回来了。
吃到一半,忽然一阵腹痛,吴语杉捂着肚子蜷缩起来。
“妈妈,我来月经了。”汗水从额角滑落,“帮我拿一片止痛药来好吗?”
“可是......”吴凡微笑着对女儿说,“吃这么多止痛药,会生不出孩子的。”
吴语杉的神经瞬间绷紧,这不是妈妈,绝对不是妈妈。
妈妈不可能对她说这种话。
吴语杉小声请求:“就一片,妈妈,那我还是自己去拿吧。”
可是“吴凡”站起身挡住女儿去往药箱的路,她说:“忍一忍就没事了,现在这么怕疼,以后生孩子该怎么办。”
吴语杉摸了一下屁股,她说:“妈妈,血弄脏裤子了,帮我洗一下好吗?”
她举起满是经血的手对准面前的“妈妈”。
“吴凡”跳出一丈远,她脸上的温柔在一刹那碎裂。
她大声质问吴语杉:“女人的经血是最肮脏污秽的东西,你怎么能让妈妈来给你洗裤子!”
前一秒还因来月经疼得不能起身的吴语杉,下一秒就笑出声。
“噗——桀桀桀桀,”她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的演技好烂啊,哈哈哈哈哈。”
“吴凡”愣住:“杉杉,你在说什么?是痛迷糊了吗?”
吴语杉举着满手的月经血,就像来自地狱的罗刹,一步步走向“妈妈”。
“我不管你是谁,要顶着我妈妈的脸来迷惑我,就不要怪我没有素质没有礼貌。”
说罢,“吴凡”的脸上糊满了吴语杉的经血,她狂躁地大喊大叫。
“你敢这样对妈妈,你简直太不听话了,我要把你关起来!”
吴语杉说:“你对‘女人’这个词的了解实在知之甚少,更别说对妈妈的了解。据此我可以判断你是男人假扮的。”
咔嚓,身边传出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吴语杉没有理会,而是死死盯住面前的陌生人:“女人绝不会在另一个女人来月经需要帮助时,表现出漠视态度,甚至拿生育来当借口。
即使她们是敌人,更别提,你扮演的角色是我的‘妈妈’,怎么能如此没有演员的修养呢?
小吊子,我再告诉你一点,我的妈妈,无论我们吵过多少架,我的抑郁症是否因她而生;
在我身体不适需要帮助时,她绝不会不管我,这就是我的母亲。懂吗?”
吴语杉双手抱胸,一字一顿,“我宁愿面对真实的痛苦,也不愿生活在美好的虚幻中。你真的把女人想得太弱了!”
哗啦,周边的空气像镜子般碎裂,假吴凡的脸随之从中间劈开。
他怪笑着说:“面对真实,那你的未来会有更多痛苦和挑战,我就等着,等你来求我。”
所有的碎片随风飘走,吴语杉的面前出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
白雪、爱丽儿、西西莉亚、阿卷、玲子、波希......
还有一面镜子,里面是希尔德和萨琳娜松了口气的神情。
而她的手心,静静躺着一只僵硬的小鸟。
“妈妈......”吴语杉愣住,她如此聪明,如此敏感,怎么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但她哭不出来,她迫切地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妈妈的房间。”脑子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辛德瑞拉?”吴语杉认出了她。
辛德瑞拉说:“是我,你被祂拉入虚幻之境,但你的意志太过强大,祂必须用所有的力气去压制你的本性。我的自我意识因此逃出祂的封锁。”
“那你......看到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妈妈她、她怎么死的、我、辛德瑞拉......”
吴语杉的胸腔猛烈起伏,她很想保持冷静,可是好不容易和妈妈和解,为什么又一次失去了妈妈。
辛德瑞拉告诉她,那个男人把她的意志拉进幻境后,吴凡冲向天空,一次又一次尝试用渺小的身躯去撼动那只眼睛。
而那个男人原本就要分出精力去压制吴语杉的意志,索性一道天雷,劈到小鸟身上了。
但正因如此,他的精力又损耗了一点。
吴凡是在为女儿铺路,即使知道自己的命运。
幻境中明明只过去一小时,这里却已过去两天。
如果不是吴语杉的意志坚定,即使她有天醒来,其她人也终将老死。
希尔德很小心地开口:“语杉,要是难过,哭一哭也没关系。”
吴语杉却摇头,她说:“妈妈用她的灵魂为我铺路,即使要哭,也要等到我们真正成功的那天,我要用喜悦的眼泪来祭奠她。”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的悲伤中。
只有西西莉亚,她嗅了嗅卷烟开口道:“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爱丽儿问她。
西西莉亚说:“我从所有故事中摸出一个规律,只有失去本性的女人才会永远消失在这里。
但凡在死前能够醒悟,她的灵魂就会一直存在。所以你的妈妈或许没有真正死亡。”
吴语杉的眼睛亮了:“就像舒然?她死在故事中,但仍旧出现在安格小镇......”
白雪点头:“没错,我们离开这里,回安格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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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挤在一间裁缝铺内,面前的桌台上堆满了杂乱的碎布和针线以及量尺。
这里还保留着较为古老的装修。
门帘掀开,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吴语杉问:“你是辛德瑞拉?”
中年女人摇头,她身后随即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我是辛德瑞拉,这是我的妈妈,韩福娣。”十四五岁的辛德瑞拉很有礼貌向大家介绍。
吴语杉胸腔剧烈起伏,她抱起身边的阿卷冲出店外。
依旧是不变的夜晚,满天繁星下,一个少年抱着一只卷毛小狗在大路上狂奔。
小镇的尽头,在那座码头旁,伫立着一座教堂。
一个身穿阔腿牛仔裤的女人正在缓缓走下楼梯。
“妈妈!”仅一眼,吴语杉就认出那个矮小的身影,是她的母亲,吴凡。
矮小的吴凡也往楼梯下跑着,终于见到女儿了,她在故事里等待了十几年的女儿。
“汪——!”阿卷也伸长舌头,三个身影依偎在一起。
“妈妈,你为什么从教堂出来?”
吴凡摸着女儿的脑袋说:“我醒在教堂门口,我想去求求神明,让你不要有危险。”
吴语杉的眉眼任性地皱起:“妈妈,根本没有神明,耶稣那一套,都是为了给人洗脑的。”
吴凡眼眸清亮,她说:“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嗯?”
当两人一狗走进教堂时,吴语杉瞪大双眼。
在教堂的正中央,众人朝拜的神,竟然是一只雕塑小狗!
长得和阿卷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