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类人生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苏寒。”
    “你的的确确很聪明！”
    缓缓负起双手，他淡淡道：“自我镇守岁月至今，早已过了无数载了，在这十数个纪元的岁月长河里，我不知见过了多少的天骄妖孽，见过了多少绝巅强者，也包括世人口中的那些身具主角气运的天选者！”
    “可最终……”
    说话间，他突然一抬手，奔腾咆哮，滔滔无尽的长河之水中突然掀起了一朵浪花。
    浪花方圆十万丈，威势惊人！
    可……
    和长河本身一比，却显得微不足道，也毫无存在感，存在的时间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他们的结局，便是如此。”
    看到这一幕。
    一众道主沉默无言。
    他们自然明白，这浪花虽然不起眼，可在无尽的岁月古史之中，能掀起一朵浪花的——至少也是道主的层次！
    “明白了。”
    顾寒的目光自那朵浪花上一扫而过，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也是其中之一？”
    “不。”
    一反常态的，那类人生物摇摇头，认真道：“以我观之，你比他们任何一人都优秀！也比他们任何一人都特殊！更比他们任何一人都惊艳！所以我才会劝你退！”
    第二次了。
    众人听得心中五味杂陈，毕竟在他们心中绝对不可招惹的岁月镇守，已是第二次向顾寒服软……或许还有欣赏的成分，可不管怎么说，在对方眼里，顾寒都是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人物！
    “我若是退了。”
    顾寒想了想，问道：“我徒弟怎么办？”
    “职责所在，公事公办！”
    那类人生物沉默半瞬，淡淡道：“他既迈出了长河，便要承担起相应的后果！”
    “我替他担，如何？”
    “……”
    那类人生物突然不说话了，丝丝灭道之力流转下，他的眼睛竟化作了一片赤红！
    “你？你担得起吗？”
    再一再二不再三，见顾寒两次拒绝自己，他已是没了劝说的心思了。
    “我想试试。”
    顾寒认真道：“你有你镇守的责任，我很能理解！可我也有我当师父的责任，你也得理解！”
    “苏寒……”
    “抱歉。”
    顾寒打断了他：“相比这个名字，我还是喜欢你称呼我的本名——顾寒！”
    那类人生物又不说话了。
    随手一挥，那朵浪花突然凭空消散，再找不到半点存在的痕迹，他亦是一步一步朝着顾寒逼近而来。
    “冥顽不灵。”
    “你既不退，那就别回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始终交织在这片长河中的兆亿岁月神雷，无数道岁月之灵竟是齐齐消散，化作了一缕缕古老的岁月之息，没入了他体内！
    肉眼可见的！
    他那一身青灰色的细密鳞片突然大亮，转而化作了晶莹透明的玉色！
    “这世间。”
    “无人能抵挡得住岁月之力……苏寒，你同样也不行！”
    说话间！
    一道道宛如实质的岁月法则交织而来，尽数落在了他掌中，被他轻轻一握，这段岁月长河的流动速度突然变慢，连咆哮声也变得小了很多！
    不好！
    看到这一幕，一众道主心里猛地一跳，只觉得伟力流转速度不断变慢，甚至连思维也渐渐停滞了下来！
    “时光……”
    许广元面露惊容，喃喃道：“要停了……”
    相比他们。
    顾寒更早察觉到了不对，强忍着思维和伟力运转不断变慢的趋势，他亦是不再留手，全力以赴！
    轰！
    轰轰轰！
    星空又是剧烈震动，兆亿星辰之光绽放，化作了茫茫无尽的众生伟力，不断没入他手中的黑剑，伟力之浩瀚无垠，竟是有蔓延出长河之外的趋势！
    轰！
    轰轰轰！
    伟力聚集的瞬间，顾寒的身形已是消失不见，再出现时，赫然来到了那类人生物面前，黑剑旋即斩落而下，而那道几乎能贯穿岁月长河的剑光，也随之落下！
    可……
    一反常态的，那类人生物竟是不躲不闪不避，反而静静地看着那威势无量的一剑，轻轻抬起了手。
    异变突生！
    剑光还是那道剑光，威势还是原本的威势，可……下落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止。”
    在剑光距离身前还有持续的距离时，那类人生物突然开口，那剑光竟是突然停止不动了！
    不止这一剑！
    就连顾寒本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和远处的许广元众人一样，神态，表情，动作……皆凝固在了当场，像是一座又一座被冻结了无数万年的雕像一样！
    甚至不止他们！
    这一段岁月时光长河也不再流动，陷入了完完全全的死寂中，连一朵浪花都掀不起来了，一切的一切仿佛永恒地停留在了这一刻！
    时光！
    真的静止了！
    唯一不受影响的，便是那类人生物了。
    “十数个纪元以来。”
    “除了你爹之外，你是第二个敢跟我讨价还价，敢违逆时光意志的人，也是第二个让我动用这能力的人。”
    看着静止不动的顾寒，他幽幽一叹，道：“果然，虎父无犬子。”
    语气虽然感慨。
    他却没有留手的打算，缓缓伸出一只玉色鳞片覆盖的手掌，轻轻印在了顾寒身上。
    悄无声息。
    并没有任何威势可言，可……星空之中，大片大片的星辰开始幻灭，变得黯淡无光，一片死寂！
    灭道！
    灭去顾寒的众生道！
    星辰幻灭之下，顾寒的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而那类人生物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他发现。
    他把事情想得简单了。
    换做他人。
    换做许广元这样的破道境，他自忖要灭去对方的道，根本不用花费多少功夫，也根本要不了多久，可……顾寒偏偏是个例外！
    明明是个伪道！
    可顾寒的众生道太强，众生道域太辽阔，众生伟力太浑厚，宛如一片无边无垠的混沌海……他如今的行为，就像是一个挥动着锄头移动小山头的农夫，一时间又哪里移得完？
    时间若静止。
    能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有很多的答案，比如，比如，再比如……
    可……
    对这位镇守岁月无数年的存在而言，他连想完全灭掉顾寒的道都是个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