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的力量很强大。
    远东集团分两步整改青裕酒厂的方案，市委工作组直接通过了第一步，整改曲清河分厂。
    陈东绕开青裕酒厂工会，在曲阳县县委和工会领导的支持下，于4月3日周一，召开了分厂职代会。
    124名职工代表，最终以99票同意，12票反对，13票弃权的结果，通过了一期整改方案。
    方案内容宽松：
    1. 远东集团承担分厂1200万债权。
    2. 在分厂占地的基础上，曲阳县补偿远东集团包括小湖、荒山在内的600亩土地。
    3. 远东集团接收分厂所有在职职工，分流职工需签署离职协议，与远东集团另外签署入职协议。
    4. 青裕酒厂所有的家属工、协议工可以通过曲清河分厂的关系，接受分流安置，单独签订协议，但家属工需双方同时签订（家属不单独安置）。
    5. 分厂职工适龄子女，可通过竞聘，优先入职远东集团旗下公司。
    6. 远东集团为退休职工每月30元的厂补。（养老金制度93年推行，有的企业给补助）。
    7. 远东集团支付所有拖欠职工工资。
    8. 恰逢清明节到来之际，凡是4月5日之前与远东集团签署协议的职工，每人100元的过节费。
    对分厂的职工来说，丢了铁饭碗心理上固然难受，但把工资补上更重要，毕竟谁心里都清楚，酒厂没救了，只有走破产这条路。
    分厂数百职工或坐或站，围在小礼堂外面的空地上，等着职代会宣布结果。
    “老王……你说这次能通过吗？”
    老洪愁眉不展，作为农合工，他没啥复杂的想法，补了工资，再有份安稳的工作就够了，哪怕辛苦点也没啥。
    老王叹口气：“突然……很突然，我也不知道。毕竟那帮人掌控着话语权呢。”
    分厂的领导基本上都是总厂派来的，掌握了全部话语权，他们在背后鼓捣，下面出力的狗腿子自然不少。
    “哟，运钞车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同时回头看去。
    只见一辆运钞车缓缓的停在礼堂一侧，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持枪下来，从车内连续抬出四口保险箱。
    紧接着，一辆沃尔沃、一辆别克林荫大道、一辆奥迪，一辆桑塔纳陆续开了进来。
    从车内陆续下来二十几人，有保安，有漂亮的女孩，还有一脸严肃的工作人员，从车上抱下来一摞摞的文件。
    不大会儿功夫，分厂工会的工作人员送来四张桌子和十几把椅子。
    “诶，小张，这是干嘛呢？”
    有好事者忍不住跑来问道。
    小张是分厂工会的干事，小声道：“待会职代会通过了方案，远东集团现场给职工补发工资。今天签字的，清明节补助200元，明天签字的补助150元，后天签字的100元。”
    “这要是通不过呢？”
    小张一摊手：“通不过就拉倒呗！”
    这个消息不到十分钟就在七百多人里面传遍了，人群开始骚动、沸腾。
    本来，即便是改制成功，大家也不会有什么兴奋，毕竟铁饭碗没了，以后都是私企职工，以后是要低人一等的，那种失落感要几年才能缓过劲来。
    “现场发钱？把拖欠4年多的工资全发了？”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大声问道。
    此时应对他们的就小张自己，因为职代会是工会组织，其他成员都在现场呢。
    小张看着骚动的人群，紧张的高声道：“是的，只要职代会通过方案，拖欠五年的工资，带基本利息全给大家结算。但前提是签订离职和入职协议。”
    “大家不要乱，安静等待职代会结果。”
    人群里有个中年人蹦了起来：“我艹，我们两口子能拿一万七千块钱呢，还有利息……”
    现场骚动的人群瞬间如同炸锅一般，很多人都开始盘算自己能拿多少钱。
    没有什么比现场发钱更让人激动。
    眼看着局面无法控制，远处警笛声很配合的响起。
    这些警车早就来了，但是一直停在厂外，不想给职工一种强力干预的印象。
    一辆桑塔纳，三辆面包，五辆摩托，二十多个戴着大檐帽的公安走了过来，维持秩序。
    “不要乱，要么排队，要么退后，保持秩序。”
    公安队长举着扩音器喊道。
    骚动的人群缓缓朝后面退去，但眼神全都集中在那一排桌子上。
    分厂财务人员已经开始跟远东集团财务核对分发名单。
    有人搬出验钞机，有人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捆捆钞票，开始点钞。
    几百万的现金啊，这年头普通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我排队，去哪儿排队啊！”
    人群有个五十多岁的职工举起手，对着小张高声喊道。
    小张走过去，把桌子上准备好的牌子立起来：“按车间排队，退休职工在第一排。”
    哗啦啦，几十个人从人群里挤出来，站在桌子前面2米外开始排队。
    人群越发骚动，很多拿不定主意的职工纷纷探听别人的想法。
    “老洪，你也去排队？不等等了？”
    看着老洪要走，身边几个职工拽住了他。
    老洪撇撇嘴：“等啥？人家陈总是大老板，能坑咱小老百姓？早点签字吧，早晚都得过这一关。”
    当然，人群里也有不少扯后腿的，在那里大声议论：“这些都是资本家的骗局，骗你签字。一旦你签了离职协议，就不是酒厂职工了，谁还管你？”
    “只要不签字，咱们就是国企正式工，厂里总会给个说法的，拖欠的工资少不了一分，急什么？”
    “大家不要签字，不能上当。”
    “职代会还没结束，他们这样做是违法。”
    但这里毕竟农合工占多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队伍，对他们而言，能早一点拿到拖欠工资，比什么都强。
    礼堂关闭的大门打开了，职工代表们表情各异的从里面簇拥着走了出来，看到远处的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很快，县领导和老厂长、安慕雨等人从小门走了出来。
    县领导接过喇叭：“在刚才的职代会上，职工代表高票通过了远东集团的整改方案，这是我们县历史上的一件大事……”
    等领导讲完，老厂长接过喇叭：“……对于每一个真诚加入远东集团的职工，我们都会像家人一样对待……”
    安慕雨：“每个领完钱的职工，会拿到一个顺序号牌。早签完字的职工，拥有优先选择工作的权力。今天下午，集团人力资源部会带人到现场办公，目前可以提供470个工作岗位。”
    “有号牌的职工，下午就可以选择岗位，本周之内上岗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