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禹的这句话,让众人沉默了,如他所说,如果没有遇见流云子,他们这几个进入无极渊一无所知的小辈,或许就会如以往那些入渊的前辈一样,有命进,没命出。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三元宗在获取机缘之前,最需要的,是安全的信息。”
莫少禹说着话,目光却投向了那些独属于九霄仙阁的传送阵,“我会做得更好,这样,今日在山谷的事便不会发生,我不是第一个,但我希望我会是最后一个。”
“不行!我不同意~!”莫少扬立刻迈出了传送阵,“就算要留下,也是我。”
莫少扬正要来拉他,莫少禹却往后退了一步,举起了手中的那片黑色鳞片,自信而坚定地道:“可偏偏接住这块鳞片的人,是我。”
那是冥冥之中的一个选择。
“少扬,我从未与你争过什么,身为兄长,我总是在告诉你要认命,要暗藏锋芒,这些年,我活得很窝囊,窝囊到觉得只要我们俩能活着,就什么都可以。可是我知道,人这一生,不该只是这样的,所以今天,就让我争一次吧。”
“与你争,与天争,与命争。”
莫少禹一字一句,从未如此坚定地决定一件事,就连孟子渊也知道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带走他了。
莫少扬眼含热泪,哭着摇头,“哥,你想想我,我怎么可以将你留下?”
“少扬,你可以的,因为我会活下来,就像师叔祖一样。”
莫少扬痛苦地摇着头,这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他们相依为命了二十年,分别却是上千年。
他拦不住,也做不到。
“你一定会活下来。”
就在众人都陷入了无能为力的纠结之中时,姜听晚发话了。
“我相信你能活下来,这不是鼓励,而是肯定。”
时至今日,她笔下的每个人都活出了全新的模样,身为作者的她,很欣慰。
如果这是莫少禹发自内心的选择,她会支持他。
姜听晚开了口,便是替众人做了决定,莫少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莫少扬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但神情已是默认。
见此,莫少禹直接过去抱住了他,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你知道的,你哥我这些年来,最会苟活了。”
闻言,莫少扬的泪水更加汹涌,莫少禹便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他的头,紧紧地抱了一下他。
分别之际,孟子渊也走了上来,双眼微红,“对不起。”
莫少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若要是论年龄,你也是个弟弟。”
话落,莫少禹朝着姜听晚行了礼,朝着其他人郑重地点了点头,倒退离开,在转身的瞬间踏上飞剑,消失在了人前。
离开的速度越快,眼泪便能消失得越快。
“哥……”莫少扬朝着剑芒消失的方向追了两步,大声地喊着。
“莫少禹,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孟子渊也朝着那个方向大声地喊着。
“只要足够强大,就能改变规则,下次见面的时间便能很快来临。”
姜听晚再次开了口,莫少扬和孟子渊回过了头,瞬间明悟。
只要三元宗成为三大宗门一样的存在,便什么都能做到。
这让他们以后的每一步都有了更加确切的目标。
见他们明白了自己的话,姜听晚温柔地笑着看向二人,“现在,我们该走了。”
见证了这一幕的叶星衍和宋卿尘等人,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微妙而疑惑的神情,他们都明白被留下的那一个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做出这个决定的人,还是被留下的那一个都是痛苦的。
可是在他们刚刚见到的决定中,痛苦却成了最小的部分,他们居然将这个微不足道的牺牲视作了希望?
三大宗门能在无极渊中拥有这样的优势,是几百位前辈的牺牲换来的,区区一个流云子和莫少禹,这样的力量太过微弱。
可是他们又都被这种蜉蝣撼树的行为所震撼着,他们好像是在此刻才明白了这个残忍的决定背后,所代表的某种意义。
“诸位,请入阵。”
再次说话的时候,叶星衍的语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孟子渊拍了拍莫少扬,二人一起走进了传输阵中。
橙金色的光芒闪过,姜听晚等人于传输阵中步步穿梭,最终回到了那个蓝白色的通道前。
无极渊的出口守着三大宗门的弟子,除了三元宗的他们,还有其他准备离去的仙门弟子。
他们的身上无一例外的全是伤痕,但是能活着走出来,已经是他们的幸运。
在书院弟子的指引下,姜听晚等人跃入了通道,在呼吸紧促以及猛烈的心跳中,他们终于落在了那座已经被完全修复的试炼台上。
见到他们出来,苍术子第一时间走了过来,没有看见莫少禹,眼中顿时一暗。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少禹和流云子呢?”
在外面这两日,他已经听闻了流云子的消息,只是出于对自己的规矩,他没有亲自入渊寻人。
这个问题,只有姜听晚来回答最为合适了,“小师叔为了救我们,只身引了天雷。至于少禹,他与小师叔当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听闻了这个消息,苍术子的手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头,在神伤之后,当即怒道:“胡闹!”
他看向了无极渊的入口,当即上前了几步,第一次有了违背规矩的念头,既是因为活着的莫少禹,也是因为死去的流云子。
姜听晚没有拦他,只是沉着声音道,“师兄,你知道的,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拦不住的。”
苍术子停下了脚步,复杂地看向了那个蓝白色的入口,在心中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没有跟那些人一样,进去看一看?
“师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至少小师叔当初的决定换得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姜听晚转过身看着苍术子伫立的背影,这是她唯一能说出口的安慰。
“无极渊还有四个时辰关闭,文和书院为诸位准备了疗伤圣药,可助诸位恢复。”苏铭站在台阶上对着出来的几人说道。
苍术子因此回过了神,看向了木云终,更是一眼就看见了他身上的血痕。
但还未来得及说话,便有书院的弟子做指引之势,对着几人道:“诸位这边请。”
慕清歌和孟子渊等人见苍术子点了头,便跟着那人往一个方向而去。
等到木云终时,却被另一名青衣弟子拦下了,“请这位师兄跟我走。”
听到这话,先走的慕清歌三人同一时间回过了头,像是猜到了什么。
青衣弟子说完便要过来接姜听晚的班搀扶木云终,却被姜听晚拦下,“我是他的师傅,要走,也该带上我才是。”
听到这话,领路的青衣弟子有些迷茫地看向了台上的苏铭长老,见他点了头,才敢重新做了请的姿势,前方领路。
姜听晚扶着木云终跟了上去。
停下的慕清歌三人只能向苍术子投去求助的眼神,却见到了他早就知晓的表情,不由喊了一句。
“师尊?”
“师伯?”
苍术子没有回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那两个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