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戈尔的问题,众人的视线都不由聚集到了李墨身上。
彭仔悄悄走到了大白身边,想和他耳语,却发现自己踮起脚都够不着,于是扒着他的肚皮,低声道:
“白哥,那个老登可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啊,他是不是在害大佬?”
“要不咱们劫法场,杀出去吧!”
大白低头,看着在和自己肚子说悄悄话的彭仔,满脸无语,指了指淮阳海,说道:
“那是你大佬的爹,他们两个闹矛盾了,李墨那个老登虽然确实不是好人,但他现在是在干好事,他在帮着说合呢。”
彭仔看了看淮阳海,却见他的表情就像便秘了二十多天拉不出似的,一会欲言又止,一会低头叹气,不由疑惑道:
“淮爷看起来也不想让那个老登说合啊?他看起来很不自在啊?”
大白点了点头:“他不知情,家里的事谁愿意拿出来说啊?但是你大佬天天躲着他爹走,这能行吗?”
“事情早晚得解决,问题越拖越大,再加上马上就要打仗了,还不如现在就摆在明面上说个清楚。”
“行了,抓紧看热闹吧,李墨那老登要发言了。”
&
看着盯着自己冷笑的戈尔,李墨笑着摇了摇头,从戈尔身上移开视线,看向营地外沉淀、流转的黑暗,眼中泛起一丝怅然,缓缓道:
“我一点都不意外,我也一直知道戈尔恨我。”
“原因很简单,是我求着戈尔的奶奶把自己炼制成了阴魂,当时的戈尔岁数不大,他没有独立完成的能力。”
“所以就只能人为来干预,你知道的,我什么都懂一点。所以我、戈尔的奶奶、戈尔,三人就在一间地下室里,把戈尔的奶奶炼制成了阴魂。并且我又逼迫戈尔吸收控制了他的奶奶。”
“这个过程很残酷血腥,再加上当时的戈尔年纪不大,所以难免会刻骨铭心。”
“戈尔的父母、舅舅、结识的挚友以及对他好的长辈。都在我的命令下送了死,他们临死前都笑着去和戈尔告了别。”
“所以说,是我让戈尔受尽了人间苦痛,而且这不是个例,全帝国的每一个家庭都是这样运转的。我的家人也都战死了,只剩下了一个小小,并且她还在前线战斗着,哪一天收到她战死的噩耗,我都不会感到意外。”
“我是红曼的功臣,同时我也是红曼的罪人,每一个人都敬我,同时每一个人都恨我。”
顿了顿,李墨扯了扯衣领,拽开一颗扣子,想了想,又拽开两颗,伸长脖子,专注地喘息了一阵。
转过身,看着众人,继续笑道:
“就比如说周磐石,他当时刚刚成家不过月余,女方的家人对他很好,视如己出,一大家子和和美美。”
“美中不足的是,他们一家住的比较偏僻,这就给了我这只老狗机会。”
“总之,我拿【周磐石的家人】为核心制定计划,换掉了末日畅想的一个大据点。石头他刚刚尝到了「美满」的滋味,就又变回了孤身一人。”
“再比如乔娜,她八岁的儿子被我设为诱饵,让末日畅想掳走了。那个孩子比较悲惨,末日妄想拿他来打心理战,想逼迫乔娜叛变。”
“足足折磨了三天,折磨成了疯子,最后好像是……喂狗了?”
“那次计划倒是失败了,我本来想调出黄二真身的,可那家伙太懒,根本就没参与。”
“再说说姬霁,他每一次可笑的偷袭都是真的想杀掉我。”
“虽说我们如今在并肩作战,但要是我活到了和平的那一天,我一定会被这些战友第一时间杀死。”
过程中,李墨一直笑吟吟诉说着,似乎是在讲述一个笑话。
被李墨点到名字的几人则面无表情,仿佛没有听到,又好似他所说的与自己不相干。
李墨又转过身,看着戈尔,收起笑容,淡淡道:
“戈尔,大家都一样,整个帝国都到了彻底疯癫的边缘,你的悲惨只是个缩影。”
“如果说悲惨和幸福与否,是来自对比的,那你戈尔,难道很特别吗?”
“大家马上要面临九死一生的战斗了,红曼很有可能会在这一战里覆灭,因为你的存在很多人会分心,这可能会害死一些本不该死的人。”
“戈尔,要么抓紧解决问题,要么现在就滚。”
场中的气氛非常窒息,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所有目光都聚集到了戈尔身上。
突如其来的凝重似是吓了月光一跳,它悄悄撤走了一些光亮,营地里顿时昏沉了些许。也安静了些许,虫子和鸟儿很有眼力见,不再制造聒噪的声音。
面对着众人的目光,戈尔嗤笑一声,转头就走,毫不留恋。
“戈尔大哥!”
“死戈尔!你回来!”
“戈尔!你别走!”
艾库弥、李小小、大宝、二宝、还有七八个年轻的红枪战士迅速冲了过来,想要挽留住戈尔。
听着身后的脚步和叫喊,戈尔眉头一皱,身上泛起白光,小蛇浮现在手臂上。
和黄八十五用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小蛇变成了一捆虚幻的线。原本小蛇那猩红的眼睛,在戈尔的瞳孔中亮起,他顿时变成了重瞳,黑邃和猩红在眼球中并存,看起来十分诡异。
下一刻,冲到最前面的几人身上瞬间炸出片片血雾,吃痛之下连忙后退,捂着伤口,慌忙看去。
只见部分血雾诡异的停留在空气中,仔细一看,鲜血隐隐勾勒出了几十根丝线,在上面缓缓滴落着。
无数看不见的线拦住了众人。
戈尔扭头,用那瘆人的四个瞳孔看着众人,冰冷道:“再跟过来,就死。”
“上辈子生于红曼,死于红曼,已两清。”
“这辈子复活我的恩情,我会找机会报答。”
话落,戈尔头也不回地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淮中看着那些去追戈尔的人,阵阵反胃,感觉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这烂俗的苦情戏,真特么引人不适。
沉默了一阵,视线纷纷集中到了淮中身上,毕竟总得看点啥吧?
感受到视线,淮中看向众人,摊了摊手。
“然后呢?那我走?”
马天引找了个炉钩子同志看不见的死角,偷偷拉住了丫蛋的手,嚷嚷道:“李墨老登!你特么会不会劝啊?”
“总共两个人,你这就劝跑一个了?”
丫蛋羞红了脸,低头把脑袋藏在小马哥身后。
偷偷拉手也就算了,嚷嚷什么啊!现在大家都看过来了,要是被发现的话,我怎么做人啊!
李墨看都没看淮中,拍了拍裤腿,随口道:“我主要就是为了戈尔,压根就没想管你,你就是个陪法场的。”
“谁乐意搭理你?走喽……回去睡觉喽!”
看着李墨离开的背影,众人一阵无语,这老登果然不靠谱,一个劝跑了,一个懒得劝,你在这边搞笑呢?
淮中摇了摇头,看向淮阳海,开口道:“既然你们认为有问题,那咱们就来解决吧。”
“我想知道,咱们之间有什么问题?”
淮阳海背着椅子,蹲在地上,伸手抚摸着搭在肩膀上的椅子靠背,看着地面,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没有头绪。”
李客站了出来,看着淮中说道:“小淮啊,你这……确实很复杂。”
“但你看起来是认你的妈妈的,那为什么就不能认老淮呢?
淮中看着李客,认真道:“第一,因为一些原因,我确实从那把椅子身上得到了母爱。”
“第二,我认的只是那把椅子,如果有一天它变了回来,这份母爱也就结束了,我们两清。”
“第三,这没有逻辑,我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的认爹认妈?这是两件事,你们可以把它归类为要求我报恩的款项,但不能当做我的义务,有这个义务的那个淮中已经死了。”
“我和你们产生了新的恩怨,而不是继承了那个淮中的义务。”
淮中看着淮阳海等人,平静道:
“所以,就说说你们要求我怎样报(恩),我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我能接受最好,接受不了的话,你们就可以来找我抱(怨)了。”
“期限是一生,但当你们出手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死你们,所以请准备好了再了。”
“我从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好人,去追求什么美满的故事,我本质上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求自己活得舒服。”
停顿一下,淮中把视线均匀撒向淮阳海三人,加重了几分语气。
“好了,这就是我的态度。”
“告诉我,你们的态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