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旁观了一会儿后,温缇忽然感觉手背有点痒。
垂眼一看,原来是小花不知不觉间爬到他手上,正定定地盯着他。
这小东西虽然是只毒蛛,可浑身毛绒绒的,看起来又圆润。
倒有点像个小玩偶。
见温缇看过来,小花呆了呆。
随即又试探着,往他手臂上爬。
走几步,停一下,像是在观察青年的反应。
而他只是淡定地望着这小东西,没说话,也没动。
终于,小花爬到了他的肩头。
黑溜溜的眼睛继续观察他,然后活动起自己的八只脚。
温缇抬起食指,戳了戳它的背。
“你这是不怕我了?”
明明先前那半个月都躲着,不敢出来见人。
他这一戳,小花还真没躲。
不仅如此,还举起两只前腿,冲他挥了挥。
像在打招呼,又像是在释放友好的气息。
“竺羲,你说它是不是喜欢我?”
温缇不禁笑问。
“……不知道。”
少年顿了顿,收回目光。
与其说不知道,不如说是他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如实回答“是”。
因为小花的反应,确实是温缇说的那样。
把它养到现在,从未见它对谁这般亲近过。
以往爬到别人身上,都是为了把它体内的毒素注入对方身体。
可这次却是例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小东西单纯就是爬到温缇身上玩来的。
“哦,不知道啊,那行吧。”
温缇笑得很有深意。
对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毛头小子,哪能看不透呢。
终究还是太嫩了点啊。
“又有人来找你了。”
没一会儿,他便主动离开了这间屋子,去外头藏起来。
小花不慌不忙爬回主人袖子里,同样藏了起来。
外头的人把门拍得砰砰响,有种来势汹汹的感觉。
“竺羲,你在里面吧?我们有话跟你说!”
少年不紧不慢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开门。
“什么事?”
外头站着的数十人,都是他的同门师兄。
“……”这些人用相当复杂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语重心长道: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劝你不要那么固执,想开点,别再跟大师兄作对!”
毕竟竺羲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多少还是有点感情。
之前听说这小子坠崖,本来还想去找。
只不过被乾沙拦住了。
“到时候见到他的尸首,想必你们也难受,还是算了吧。”
他们一想,也是……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哪还有生还的可能?
谁知竺羲还真被老天眷顾,平安回来了。
“你好不容易捡回这条命,干嘛还跟你大师兄作对呢?他现在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大祭司!”
“没错,你只要跟他作对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宁!”
他们忍不住叹气。
“这几天他派人对你做的那些事,也不是真想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妥协罢了!”
反正他们从不觉得,乾沙真想杀了竺羲。
毕竟大伙儿亲眼所见,曾经那些日子,乾沙对这个小师弟有多好。
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几年,而是十几年啊!
作为大师兄的他,一直在帮着老祭司拉扯他们这些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这局面,都是因为竺羲太过执拗,不愿意站到乾沙那边!
“所以你们觉得……他做的是对的?”
可竺羲并没有被他们洗脑。
“你们都想和他一起,成为别人手里的武器?”
“怎么能这么说呢?他只是想让大家过得更好而已!”
师兄们当即皱着眉头反驳。
“竺羲,这种暗无天日,见不得人的日子你还没过够吗?乾沙是为了带领我们得到更多我们应得的东西!”
比如权和利!
但竺羲只觉得他们可笑。
“你们难道忘了,师父说过的前车之鉴?”
乾沙想做的事,早就有人做过了。
下场就是……整个巫教险些被灭。
那时还很年轻的乌连大祭司这才带着幸存的小部分同门归隐于世,从此不参与任何阵营的纷争。
他们在用毒方面的成就,是别人眼里的利器,同样也会变成杀死自己的利刃。
“师父是年纪大了,只想低调度日,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不思进取!”
师兄们无奈叹气。
“可竺羲,咱们不一样!咱们还这么年轻,谁不想往上爬?”
“所以就要去找死?”
少年冷声反问。
“甚至愿意跟随一个,处心积虑毒害自己师父的人?”
“……你说什么??”
众人满脸震惊,一时间,死一般的沉寂。
“你说……乾沙毒害师父?”
“开什么玩笑!大师兄才不会做这种事!”
“就是,竺羲,你竟然学会栽赃陷害这一套了?”
下意识便维护乾沙,可尽管表面振振有词,眼里却满是惊疑。
少年懒得再继续搭理他们,冷着脸把门一关。
“竺羲!”
正想继续敲门,却忽然发觉自己身体出现了异样。
一个个顿时脸色突变,连忙给自己把脉。
只听门后的少年不带感情道:“要想活命,就赶紧去研制解药。”
“你这小子……算你狠!”
都不敢耽搁,赶忙冲回去做解药了。
门外瞬间空无一人。
默默围观完整个过程的温缇差点笑出声。
竺羲和这些人的相处方式,怎么跟他们药王谷里的那么像呢?
都是用药的,平时也没少互相动手,给同门下药。
然后看谁能先把药性给解了,就算赢家。
不过巫教明显更狠一些,解不开是真的会死。
可要不是这些家伙冥顽不灵,这小子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看来现在整个巫教,只有你还记得你师父的教导和叮嘱。”
他再度出现在屋子里,背着手,颇为唏嘘。
“其他人……都被你大师兄给洗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