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下意识的捂着嘴,不像她自己。
那句『被人抱了身子,岂不是失了清白』的话,若是以往她一定会脱口而出。
可此时此刻,她一瞧见其他人也过来了,她没有任何缘由,瞬间就闭了口。
凌未英微微欠身,敛裙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言语有些强硬。
“柳小姐,刚落水的是府中借住的表小姐,可不要弄混淆了。”
在场自然也有眼尖的人,但主人这样说了大家都很识趣的没问,不过各个眼里都闪着八卦的精光。
婢女们手脚伶俐地更换了新茶和糕点,又悄无声息的离开。
“已为大家备了圣上御赐的云雾茶,还请不要嫌弃。”
皓腕翻转,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指向水榭的方向。仪态万方,宛如清雅之中走出的百合。
凌未英转身挽起柳青青的手,温柔而从容道:“柳小姐,一起过去吧。”
柳青青:我这个白痴,这么好的机会白瞎了!
青竹园
朱逸之又将那张纸拿出来瞧了,自打从将军府回来后,他再也没有心思看账本了!
整整几个时辰,将那张纸放回怀里又拿出来,仔细看了看又放回怀里。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了,纸面都已经磨毛了。
如果画一个猪头是意外,那么一句『小猪崽,别皱眉,不好看了』就绝不是巧合了。
可他仍旧觉得难以置信,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确信,儿时的记忆是否真实!
小娘带给他的黑暗记忆里,自始至终都有一个叫他『小猪崽』的姐姐陪着他。可小娘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那个声音了。
张大夫曾为他解惑,说人在极端的环境下,身体会产生自我保护,出现意识封闭、记忆混乱,而这些大多都发生在孩子身上。
一直以来,他也坚信姐姐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是求生的幻觉。
那时凌未希才多大?三岁?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她。
他看着那个笑脸娃娃,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不知的缱绻。
他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留下她的衣裙,至于她的写的那封,他只是带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内心深处一直都坚信,是她一时心血来潮的戏弄。
那么,四小姐呢,今日这般设计意欲何为?
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可是真正的世家嫡女,仅仅为了这张相似的脸,就真的确定要嫁给自己吗?
这样的事,朱逸之连做梦都小心翼翼不敢有过分举动。
八年前,他遇到了人生第一次绝地逢生的机遇,一个不经意的举动救下了已故姜老神医的徒弟张大夫一家,他得到了三颗生子秘药。
他本就善于钻营,经过缜密的计划,让东叔传出消息,极隐晦的让长公主殿下知道。
长公主殿下是今上一母同胞的姐姐,脾气怪异、难以捉摸。但却与性情温柔敦厚的驸马十分恩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伉俪。唯一遗憾便是成亲十八年都不曾有孕,成为折磨她的心病,已经到了疯魔的状态。
果然,得知消息的长公主殿下,私下约见了他,许诺事成之后会在背后给他最大的庇佑,但两人关系绝不能暴露于人前。
他运气很好,长公主不仅有了身孕,还成功诞下一对龙凤胎。
那之后,他的经商之路日渐起色,不仅在东京城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在扬州、洛阳、晋州等都有了话语权,特别近三年几乎无往不利。
那些曾经折辱他的世家子弟,怎会相信一个被驱逐出府的残废竟有如此能耐呢?哪怕真有风声传到耳里,又有几人愿意去相信这是真的?!
原以为拥有如今的生活,已是上天对他最大怜悯。原以为这一辈子都会与蛇鼠一般无法站于阳光之下,只能隐藏在黑夜中暗自舔伤。
谁曾想,她就这样毫无征兆,强硬地闯进了他的人生。
替身又如何?
他这一张脸可是将堂堂玉王都彻底比了下去!
好想再见她一眼,好想,好想。
只要想起那张笑脸,他的心里扑腾扑腾犹如成千上万只小鹿不停乱闯,甜蜜的冲动给了他巨大的鼓舞。
他甚至想夜探闺阁,想要亲耳听她说愿意嫁给他!
他的轻功无人能及且又善于隐藏,轻轻的去悄悄的走,想来不会有人发现。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朱逸之整个人瞬间面红耳赤,连脖子都蔓延开了一些红潮,耳垂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里,直到有殷红的鲜血流出来,他心里那份也期待始终压不下去。
“元宝,元宝!”震耳欲聋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去。
“主子,什么事儿?”
“去让人打一桶冷水进来,我要沐浴!”
元宝刚要转身,又听到,“等等,再加几块冰放水里。”
他直愣愣的望着他,那样子好似在说,主子又疯了?
“主子,冰水沐浴,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让你去就去!”
朱逸之已经控制不住燥热的身体了,有一团火在腹中不停撺掇,想要找个出口从体内跑出来将他焚烧,他感觉身体快要爆炸了!
几个仆人刚将木桶抬进书房,他便径直坐了进去,缩成一团,没过胸口的冰水一下子将他拉回寒冷极地,也拽回了那颗躁乱的心。
朱逸之在水中泡了整整一刻,直到所有冰冷都化了才肯起身。
他将那张纸放入一个锦囊里再放到盒子里,随后又将盒子锁了起来置于高阁,他敢肯定是那张纸给他下了蛊,只要他看不到就定不会胡思乱想。
朱逸之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好状态,开始仔细查看最近的消息,他要好好整合下如何赚取更多的钱。
“扬州可能发现盐矿,南方大宗需要大量桑蚕丝,这两个信息还需核实。”
“盐矿的事得尽快,若能借此获取朝廷贩卖私盐的权利就最好不过了,若不能就交换明年的…”一边查看信息一边自言自语思考着。
他这个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定要全部忙完才肯休息,连茶水也难得喝上一口。
朱逸之不停的薅着头发,脑袋都快想破了。
距离八月初九还有四十天,明日就让东叔梳理一个礼单出来,留给他的时间真是太短了。
“主子!”富贵在外面敲门
“进来。”
“主子,锦玉阁传来一个消息。”
朱逸之用力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向他,“什么事?”
“玉王的人将镇店之宝买走了。”
他惊慌震惊,瞬间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空洞的目光投向富贵,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涌入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