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塞西尔只觉得这是主人最后的警告和给他最后坦诚的机会。
他知道，比起他对主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其实主人更加在意的应该是他有没有隐瞒她。
主人是一个不喜欢丝毫背叛的人。
但那些话，那些心思，在他心中已经隐藏了许久。
像是浮在水面一角的冰山，隐没在水面之下的本体才是最为庞大的，那才是他内心贪欲的重量。
他害怕主人知晓后，会像埃尔维斯一样，反感又厌恶的看着他，只因为巨龙和人类，本身便是云泥之别的存在。
他的主人是高高在上的银月，他却是高塔中的老鼠。
他渴望着她，又厌恶着自己。
在今天的事情发生时，他虽心中震惊又害怕，但更多的，竟然是主人试图保护他，在埃尔维斯面前说他是她的伴侣时，他内心那一丝隐秘的开心。
而如今，在听见主人的话时，他心中恐慌的同时，竟还有一种……
终于不用再隐藏的、近乎献祭一般不问结局如何的释然。
他心中是这般想的，但身体却比他的想法更加直白。
他紧张得喉咙仿佛被锁住。
连张了几次嘴，竟不知道如何说。
“主人……塞西尔……”
“塞西尔对您有着……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抖着唇，就连睫毛都微微颤抖着，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神色，让虞真觉得他仿佛就要死去。
她这样逼问塞西尔，也只是想要跟他挑明这一切。
虞真是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她并不反感塞西尔对她的感情，也懒得去想那些复杂的事情，转而觉得拥有这样一个听话又乖巧的人当伴侣，其实也是一件难得的体验。
塞西尔的表现，总是让她想要逗弄一下，欺负一下。
难怪以前的霸总都喜欢小白花女主。
霸总龙不喜欢弯弯绕绕，也不喜欢吊着人，她本能的觉得，喜欢就要，不喜欢就不要。
塞西尔的存在她是喜欢的，既然是喜欢的，那为什么不能直接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于是她干脆利落的说：“所以你对我都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说来听听？”
主人的语言和态度都太过坦诚。
塞西尔都有些恍然了。
他不知道主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但不管主人如何想，当真要冲着主人说出那些……
那些心思，他更加紧张了。
塞西尔不敢看她，他更紧张了。
“很多。”
“很多是有多少？”虞真双手往后撑在床上，干脆歪着头看着他现在的神色。
有点好玩。
又有点可怜。
她好像有点不是人。
不过她本来现在就不是人了，为什么不能逗逗？
反正他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属于她了。
“主人……主人一定要让塞西尔说出来吗？”
塞西尔忍不住抬眸看向了她。
他的眼睛里全是隐忍和祈求，祈求她不要再追问下去了。
但虞真就是想要听他亲口说。
“说。”
她歪着头看着他，像女王一样：“你不是说自己的一切都是我的吗？”
“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忠诚。”
“又有多少大逆不道的想法。”
*****
塞西尔站在她的面前，脸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迷茫。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那太过容易激发的恶趣味，正等着看他如何反应，只能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在主人问出这样的问题时，犹豫着却又想要诉说。
就好像要在临死前说完所有内心的渴望似的。
“我……”
那些话有些过于羞于启齿，塞西尔迟疑又艰涩的说：“我……”
“想要触碰您。”
最后，他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虞真好奇的看着他，没想到塞西尔竟然真的憋出来了一句话，只是这句话听起来却没有什么杀伤力，至少在她看来，有些过于绵软了。
她干脆问道：“怎么碰？”
塞西尔抿了抿唇，在主人说完这句话后，沉默的站在了原地。
他似乎在克制着自己的所有言语和行动，明明是一个极为乖巧的仆人，此时却有了几分隐忍的味道。
“吾可以允许你触碰我，所以塞西尔，你真的什么都不敢做吗？”
主人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是开启内心隐秘渴望的钥匙。
“真的……可以吗？”
虞真听见他微小的声音。
“你连这点事情都不敢……”虞真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如女王般强势，“竟然还想要和吾定下契约？”
“塞西尔，如果你连一点行动力都不敢有……”
“那契约的存在，也毫无意义。”
“吾终有解除契约的那一天，放你自由。”
她说完这些话后便看着塞西尔。
衣物摩擦的声音响起，塞西尔单膝跪地，仰望般看着她，这是她说了“不许跪”之后，他第一次违反她的命令。
塞西尔伸出手，本想要触碰主人洁白的手，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下头，往她的足尖看了过去。
虞真是一个回到家之后便十分肆意的人，自从当动物已成习惯，她很早之前便爱上了在家不喜欢穿鞋的习惯，这会儿，她自然也是没有穿鞋的，一双白生生的脚就踩在毛绒地毯上。
塞西尔伏低了身体，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足尖。
力气有些微小，让虞真感到有些微痒。
他只碰了这么一下便收回了手，本来苍白的脸上此时却升起了一些红晕。
虞真听见他外强中干的说：“我……敢的。”
这似乎是对她之前话语的回击，但着实没什么杀伤力。
虞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显得更加僵硬的塞西尔。
“就这？”她有些诧异于塞西尔的克制。
“主人……”
塞西尔的声音越发微不可闻：“您就……别逗弄我了。”
“你觉得我是在闹着好玩？”虞真反问。
虽然确实有点好玩，但……但她的目的又不全是为了好玩？
塞西尔没有说话，但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塞西尔的脑海中完全没有“主人也会喜欢他”这个选项，他能够想到的所有结局，都自带着悲伤的基调。
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爱情。
比起主人真的喜欢他，显然是主人生气后故意逗弄他来得更具可信度。
他浑浊的大脑无法准确做出判断，更何况在感情上，他只是一个毫无经验的纯情处男，半点都不是虞真的对手。
就在塞西尔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主人的询问时，他感到肩头传来一阵轻微的触感，这股力道让他偏头看了过去。
然后……
当他看见落在自己肩膀上是什么东西时，竟有一种想要继续触摸，甚至亲吻的冲动。
主人的脚落在自己的肩头上，他更加清晰的看到了往常只能偷偷瞥一眼的地方，他金色的头发有一些不规矩的落在了她的脚背上，让他有一种自己正在触碰她的错觉。
他看见，主人的脚趾尖竟然还偷偷透着一丝粉红，这和主人强大的原身有种强烈的反差感。
塞西尔早就觉得自己病了，主人的一切他都想要，他甚至希望主人用这双脚狠狠的踩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很快便感受到了来自肩头的力道。
主人的脚往下压了压，他肩膀顺从的往下动了动，然后撑住了。
塞西尔脸上发热，看着她的眼神都变得更加有侵略性，又更加隐忍了。
他哑着嗓子，小声喘着气，因为过于隐忍，连额头上都起了细密的汗珠。
“主人……”
“怎么了？觉得受到吾的侮辱了？”虞真看出来他眼神中的渴望，故意这样问。
但这一次，塞西尔却给了她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回答。
他声音越发暗哑了，一头金发在室内的烛光下显得有种朦胧感。
“主人……求您……再用力一点。”
哦？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塞西尔。
“再求求我。”她说。
虞真现在是完全懂得了为什么欺负人有着巨大的满足感。
全部掌控一个人的情欲，有点东西啊。
“求您……”
他恳求道。
肩膀上的力道更大了，明明其实也并不重，但塞西尔却觉得自己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肩头上。
他甚至有些维持不了现在的姿势，只想偏过头蹭一蹭。
这令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诱惑力。
呼吸变成了一件需要用力的事情，但就在塞西尔脑子混沌着，垂落在肩头的力道突然一松。
他心中微愣，反射性的看向了主人。
却见主人脸上带着一抹冷傲，脚掌直接越过肩头，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她踩的地方正是他心脏所在的地点，也是她鳞片稳稳当当停留的地方。
脚下的躯体是炙热的，她甚至能感受到塞西尔鼓点一般剧烈跳动着的心脏。
虞真没想到他表面乖巧下，一颗心竟如此真实又灼热。
一下一下的，是一种……有些神奇的触感。
偏偏塞西尔看着她的眼神又太过隐忍委屈，好像她做了什么欺负他的事似的。
这引得她把脚缩了缩，随后缓缓往下移动。
“你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是想要我垂怜你吗？”
随着脚的移动，塞西尔的脸越发红了。
他有些受不了的，在感受到主人的恶趣味时，终于伸出手去抓住了虞真的脚腕。
“主人……”
“别逗弄塞西尔了。”
“塞西尔只有您……”
“你不是说你的灵魂和身体全都属于我吗？”虞真说。
塞西尔嘴唇干涩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但听见主人的问题，还是艰难的回答道：“是……是的，我的一切都属于您。”
“但……但是主人，您这样，塞西尔会误会的。”
会误会主人并不仅仅当他只是一个奴隶，而是……而是更多的东西。
他也会更加贪心。
“误会什么？”虞真歪了歪头，银色的长发在塞西尔眼前晃荡，现在的一切都像是一场银白色的梦境。
“误会我想要你的身体，却不想要你的人？”
虞真想了想，又说：“还是说，只想逗弄你，看着你狼狈的样子取乐？”
“你既然有了身心都属于我的觉悟，为什么还会在意这些问题？”
“塞西尔……你果真有点贪心啊。”
主人每说一句，他便越是沉默。
因为主人所说，全都是他心中所想。
他也确实是……越来越贪心了。
“主人……塞西尔错了，”他顺从的松开了抓着脚腕的手，垂下了眼眸，一边说，蝴蝶似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着，“您想要怎么做都可以，塞西尔……不敢有别的想法。”
他这样顺从，虞真倒是真的不好这么逗了。
而且她也确实没想做别的事情。
虞真收回脚，扯了扯长裙后，直接盖住了自己的脚背。
塞西尔松了一口气，却又升起些遗憾和不舍。
“不逗你了，”虞真这样说着，一边看着他，一边思考现在的神情，“但是埃尔维斯真的以为你和我之间有着超越了主仆的关系，我也确实在他面前承认了你是我伴侣这个事实。”
“所以现在的情形你知道吗？”
塞西尔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我知道因为我的原因，给主人带去了麻烦。”
“都是我的错。”
虞真撑着脑袋，低头看着他，明显的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伤。
他可能以为她是在否认这个抬到了埃尔维斯面前的关系。
“不，你还是没能理解，”虞真说，“契约会影响你的一切，你既然是我的伴侣，又在埃尔维斯面前表现得如此爱我，那就要做好除开我之外不能选择任何一个人做伴侣的觉悟。”
“否则，光是埃尔维斯都会要了你的命。”
“不是这样的……”塞西尔捏紧了拳头，满脑子都是主人的那句“表现得如此爱我”。
“不是表现。”
他有些急切的说，好像来自她的否认让他所表现的一切都成了谎言。
塞西尔不想主人有任何一点误会，即便说出来后主人会远离他。
“主人……塞西尔真的爱您。”
他浑身都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却用那双异色的双眸，大逆不道的直视着她的眼睛，剖出了一颗心。
“我不会爱上除您之外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