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嘛,对方的底牌被看穿了,那自然要摆摆谱,等着对方开价了,眼巴巴上门要项目,很容易被对方拿捏,以现在这个时代外商享受的超国民待遇,短视的领导们很可能越过祁同伟直接答应一些奇葩条件。
避免出现这种情况,祁同伟只能沉住气,趁着现在局势还是在以江州为主要投资地谈判的时机,等着对方过来。
不然,一旦主动谈判,一是可能会泄露自己的底牌,对谈判的结果造成不利。
二也是减少省里那些人的干扰,避免他们拖后腿。
要知道,东瓯市这几年的发展,已经让两个省内副省级城市的主要领导非常上火了,再有大项目落地东瓯,而不是他们那边,他们会不会以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把投资搅黄了,这都不得而知,但是这个风险不能冒。
代表团那边,这位议员先生肯定是非常想要低调处理的,到最后一刻再做决定也有可能,同时那边一直跟江州市谈着,暗地里再过来这边确定,这其中,就留给祁同伟这边不少谈判的空间。
不过他还是做了一个小改变,那就是每天早上直接去投资公司上班,而不是照习惯直接来区政府,反正对祁同伟来说,都是他的地盘,要来汇报工作的人,也会一路跟过来。
他以投资公司为主场,也是减少自己属于政府背景的印象手段,在商业行为的对象看来,合同在政府单位签的,还是某个挂牌公司签的,感官上和意义上都有巨大不同。
祁同伟在投资公司坐镇了三天,商务团的事情一点动静都没了,祁同伟不断得让澎湃装备的人以业务联络的名义联系商务团的人,虽然一直有回复,但是却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金新凯那边也没有有用的情报过来,这让坐在投资公司的祁同伟有些坐立不安,此时他好像失去了情报来源一样,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永远是让人心烦的事情。
此刻,祁同伟正在审阅区委书记的批示件,几件重要的工作需要他亲自去落实,高育良来了以后,好像对祁同伟抓得越来越紧了。
要知道,过去的区委书记金国栋,基本很少和祁同伟主动做工作上的沟通,甚至他本人就没怎么来新区里面。
金新凯和祁同伟私人关系好,但同时他可能有些自信不足,对祁同伟的个人能力相当信服,也给与了极大的自主权,
反正他过去做事,几乎没人指手画脚,该汇报工作也是他自己决定,高育良的到来却改变了这一切。
高育良觉得,祁同伟在过于顺利的仕途上,非常得得意忘形,做事不讲规矩,做人也老油条,擅长推卸责任,甩锅,失去了过去那样的担当。
高育良作为祁同伟的老师,又深受祁同伟带他进入法制专家组的恩情,自己有义务,有必要,多管教祁同伟,在别人看来,祁同伟是个长相二十几岁的老官油子,做事滴水不漏,做人有点狂傲。
但在高育良眼里,他就是个孩子,是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现在有点长歪了的孩子,结果就变成了这样,祁同伟手头的工作,高育良或多或少都要过问。
时不时还找他过去训斥,教育他,转发的批示件就是这种情况,很多祁同伟处理完的工作,高育良会要过去报告,仔细查看,有需要改正的,马上会转发批示下来。
不管作为区委一把手还是祁同伟的恩师,高育良做得都算是十分到位了,连金新凯都说,祁同伟早就该由高育良好好管教了。
此时也是,高育良转发的批示件还是涉及夏桥街道那几栋危房的安置工作,明确要求祁同伟全程参与,汇报进度,保证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的前提下,绝对不能让群众吃了亏。
这让祁同伟有些头疼,他有种几十岁人还被父母打电话唠叨的感觉,偏偏高育良十分了解组织的制度和程序,而且聪明异常,想糊弄也没得糊弄。
正在烦恼的时候,外面却敲了门,祁同伟刚说了声进,点了一根烟,就看见那位一半华人血统的年轻议员直接走了进来,外面甚至没人通报。
“陈议员,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我的工作人员没有告诉我?”
这位议员先生还是一身休闲打扮,身材高大,强壮,比祁同伟还高十几公分,耸了耸肩就坐了下来。
“希望区长先生不要怪罪他们,他们正在忙,我直接就进来了。
不过这跟我们谈话的重点无关,我希望我们可以快速进入正题。
我能来一根烟吗,你知道的,国外的华子都是出口版的,味道差了很多,抽着和万宝路没区别。
我想回去的时候,如果能带几箱回去就最好了。”
祁同伟也没计较什么了,只是放松得靠在老板椅上,几千块买的,老舒服了。
“我记得过海关的时候,好像不能带太多卷烟的吧,会被没收的。”
“嘿,规则这东西,都是制定给大多数人的。
无论什么人,什么组织,首先都是要学会规则,然后下一步才是掌握规则,最后慢慢开始修改规则。
很巧的是,现在的我,正好是学会了规则,开始掌握或者无视某些规则的阶段。
带点卷烟,对我个人来说,完全不是什么事。
这就不劳区长先生操心了。”
祁同伟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这段话几乎贯穿了这位未来大佬的人生,做警察的阶段他熟悉规则,慢慢开始转职政客掌握规则,一直到最后别人调查他的犯罪证据的时候,他居然把相关法律修改了。
直接让他成了一部分人眼里邪恶的代名词,操控体制的影子政府,让他的形象受损,无法出面竞选大统领。
祁同伟点上一根烟继续说道。
“议员先生真是个妙人,不过你那一套,在国内不起作用。
我想你应该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说吧,今天来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