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书文，从启蒙的三百千、《幼学琼林》这些，到现在学的四书五经，全部都要抄写百遍。
他很绝望。
这还是皇阿玛亲自罚的，都不敢让伴读帮忙代笔。
“行了，先好好抄，认真些，下次皇阿玛再抽问，都能答上来说不定就不用抄了。”胤禛没来说风凉话，还是像个哥哥的样子，安抚着拍了拍弟弟。
“真的吗四哥？”胤祺这会儿就跟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指望着四哥说的再准确点。
最好说说他抄到什么时候就能交差。
“这……当然是真的。”胤禛看弟弟这样子，忽然就有些不是那么确定了。
要是皇阿玛看见他这样，说不定会生气的让他抄更多吧。
胤祺却是有被安慰到，表情都变好了不少。
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听课、抄写书文。
胤禛侧身看他几次，都还是那个状态，不禁有些许欣慰，‘老五这是真的理解皇阿玛的用心良苦吧，就此刻苦起来倒也是好事。’
四阿哥在心里表达了一番感想。
胤祺也没辜负他四哥，认真努力了一下午。
傍晚下学后，其他几间屋里的小阿哥都一窝蜂的涌进来。
上书房面积不大，充作课室的屋子都是连在一起的，这边声响大了，其他屋子里都能听见一些。
更何况是康熙大发雷霆。
几个小阿哥听了个半清不楚的，心里是好奇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挨到散学，可不是要来问个清楚。
“哥哥哥，怎么回事？皇阿玛训斥的是你吗？”小阿哥们都还有些怵这几个哥哥，怕自己说错什么话惹兄长不快。
只有老九胤禟，仗着这屋子里有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头一个开口问，还直接就问到亲哥头上。
因为他们也知道，另外两位兄长不太像是在上书房里，就会被皇阿玛责骂的人。
只有胤祺。
日常用语里只熟练学会蒙语的胤祺，从来上书房的第一天起，就时常要被拎出来单独教育。
也就是皇太后护的紧，康熙试过几次之后，就劝说自己看开点。
胤祺着实是放纵了一段时间，这也是造成今天惨剧的罪魁祸首。
“不说话，没人会拿你当哑巴。”胤祺真想把这弟弟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都装着些什么。
没看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吗？
一点都不懂事。
身边的哈哈珠子太监德宝就比胤禟有眼力见儿，给主子收拾东西的动作加快不少。
“主子爷，回吧。”胡乱把桌上物件儿都扫进书箱里，等回住处再归整，还是先给主子解围更要紧。
胤祺不打算留下给弟弟们解惑，礼貌的与四哥道别，带着伴读和哈哈珠子就走。
他可记着三哥的嘲讽呢，就是不想跟他道别。
胤禟没打听到事情真相，还被呲一句。
小阿哥也不乐意了，“切，有什么了不起的，被皇阿玛骂还这么神气，等小爷回去告诉额娘，我看你怎么解释。”
“九弟，不要胡闹，宜妃娘娘要是知道该担心的。”已经有些苗头的三人小分队里，年纪最大的八阿哥胤禩劝着弟弟。
“哼，这种事又瞒不住，他一点都不知道关心额娘，只顾着自己舒服，不想想额娘听说他被罚，会不会担心。”越是劝说，胤禟越逆反。
话里话外就差说胤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了。
在场众人中，胤禛有感觉被冒犯到，第二个离开。
被抱养又不是他们愿意的，小孩子谁养的跟谁亲不是很正常。
额娘后面生了小的，不也是对没养在身边的老大少些关注吗。
胤禛一路上没再说一句话。
几个伴读回去自己的住处，只有苏培盛还跟着。
“主子爷？”进了乾东三所，苏培盛才试探着开口。
只是胤禛没有想跟他说些什么的意思，“爷一个人看会儿书，别跟进来。”
苏培盛只好应一声，也不敢就回去休息，怕主子有事吩咐。
走上门口台阶，随意坐下，靠在门柱上守着。
屋里胤禛自己铺开笔墨纸张，添水、研磨。
心思不静，做不好功课。
写字能静心，经书能舒心。
胤禛桌案上常年摆着几本佛经，用以静心安神。
笔下不停，誊抄的佛经，一字一句仿若有魔力般，抚平他心中烦闷。
……
这边三所的住户是自愿抄写，也没有觉得煎熬。
而隔壁四所住的邻居，完全是被迫抄写。
一整晚都苦着张脸，德宝在边上研磨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主子气愤上头迁怒到自己。
毕竟这种时候，看什么都不会太顺眼。
“呜呜呜，怎么还有这么多啊，这要抄到什么时候去。”胤祺吸吸鼻子，嘴上这么说，笔下的字却还要尽量工整。
抄不完，根本抄不完。
外面的天一点一点暗下去，烛火也是熄了一盏又一盏。
整个阿哥所，就只有他这边还亮着灯了。
德宝即将熬迷糊过去，狠狠掐自己大腿一下，痛感让他清醒一些，“阿哥爷，抄书也不急在今天，先安置吧。”
“行，那就安置吧。”胤祺没有丝毫停顿，顺着德宝的劝说就丢掉笔。
可能是就等着德宝给他台阶呢。
连洗漱都懒得动弹，还是德宝叫人端了水来，直接在床上给他擦拭一番。
胤祺由着他摆弄，完事就顺势一滚，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德宝熄了屋里的烛火，留在外间守夜。
主子睡得晚，可不代表明天可以晚些起床，上书房还要准时去。
第二天一早，注定是场硬仗。
整个乾东四所，都听见一声哀嚎，惊走诸多鸟雀。
禧瑞路过这边，倏然一惊，“这小男生早上这么有活力的吗？”
还要喊一声开开嗓子？
出了后宫的范围，禧瑞身边就又跟上英武和乌杌两个侍卫。
“好像是五阿哥的声音。”乌杌仔细辨别，“可要奴才去看看发生何事？”
禧瑞摇头，“算了，别去打扰五哥雅兴。”
她还要去康熙圈出来的场地看看呢。
一行几人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