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儿子刚嚷嚷着腰酸腿疼,不想再随侍圣驾那会儿,贵妃就找了太医来给他仔细看过。
明明就只是小小的一点劳累过度,从而引起的腰腿肌肉酸痛。
即便是不去管它,休息几天也都能自愈的小毛病。
哪里就值当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
这要是被个不知道内情的人瞧见了,说不得还以为是胤俄伤着筋动了骨都到下不了地的程度了,才需要如此精细的照顾呢。
贵妃越想就越是觉得无奈。
胤俄在精准的踩过几次雷后,再要准备说话前,那都得是先小心觑着额娘的脸色了,“这冰盆是……是法喀舅舅……送进来的。”
钮祜禄家里的几个舅舅,不管从什么方面论,也都是法喀跟他们更亲近些。
胤俄拿腰腿伤痛当作借口,推掉随侍圣驾的活计,回到自己马车上窝着的第一时间,法喀就派了人前来探问。
在得知胤俄深受被褥软垫闷热之苦后,这位心疼外甥的一等公爵立马就把主意打到了夏日消暑圣品——冰盆的头上。
在当今这个制冰技术尚未完善的时代,冰块的价格居高不下,那可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的。
即便是想用也能用上的人家,大多数也是需要限时限量的使用才行。
这一点,就连紫禁城里的贵人也不例外。
京城之中,有不少勋爵、富贵人家里,设有专门存放冰块的地库,那里头都是前一年的冬日里就收集备好的冰。
只等着第二年的夏天一到,就能取出使用,或者是往外兑换变现。
他们想要拿到冰块,单从获取的门路上来看,可是比困在宫里的人多多了。
虽说这里头需要付出不少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但总归也是叫他们不愁无冰可用。
不像紫禁城里的诸位贵人般,出入都不方便,想要用点冰,就只能是数着手指头,期盼内务府发冰例的那一天快点到来。
钮祜禄氏作为一等公爵府,没有那高高宫墙下的层层限制不说,在满京城的勋爵人家中,也是能排的上号的。
如此境况之下,法喀想要提前些时日弄到冰块,送到队伍里来供皇子外甥一人使用,还是不难做到的。
毕竟这马车的车厢空间有限,哪怕是日日专供,又能用得了多少冰?
法喀并不在乎这点,大手一挥,说供也就供了。
“又是他……本宫就知道……这事儿指定跟他脱不了关系。”贵妃恨恨的闭上了眼睛,硬生生的压住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正所谓是自己的哥哥自己了解,其实在贵妃心里,一早就已有了猜测。
是以,对上了儿子给出的答案,也就不觉得有多少意外了。
“娘娘~”见背后推手已然被供出,阿鲁嬷嬷不免就起了替胤俄求情的念头。
冤有头债有主,谁挑起的祸头,自当是找谁算账去才对。
这冰盆又不是他们小主子自己去讨来的,盘问清楚也就该足够了。
“既然这事儿也问清楚了,您不妨就让十阿哥起来吧。”一直叫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呀。
“仔细跪久了,倒真把小主子的腿给伤着了。”阿鲁嬷嬷担心不已。
这小主子挪动膝盖的小动作,是半点也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孩子小小年纪,胳膊腿儿什么的都还嫩着呢,可禁不住这么些时间的跪。
禧瑞瞅一眼自家哥哥,很轻易的就从他脸上读出了煎熬。
没有经受过多少“毒打”的小阿哥,这会儿已然是快要跪不住了。
“额娘,哥哥知道错了,您且先消消气,便是还想罚他也好歹换个法子罚吧。”这要是让他把膝盖给跪伤了去,那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不伤身又能让人长教训的惩罚方式还有许多,也不过就是贵妃一句话的事,实在是没必这会儿就扯着胤俄不放。
禧瑞搂过额娘的胳膊,轻轻晃悠着撒娇道。
贵妃在自己左右两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中败下阵来,松口放了胤俄起身,“行啦行啦,就依你们的意思,胤俄先起来吧。”
“云香,扶十阿哥坐下休息休息。”贵妃刀子嘴豆腐心,看似是给了禧瑞和阿鲁嬷嬷几分薄面才放胤俄一马,实际上也不过是顺坡下驴罢了。
胤俄到底是她亲生的孩子,这做额娘的难不成还真就能看着他跪伤了腿不成?
只不过是想要让他长长记性,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时,能多动脑子想一想。
“你舅舅那边如何咱们暂且先不提,过后本宫自会去找他算账。”贵妃在心里盘算着,等自己什么时候得了空,就再把额娘召来见一面。
哥哥如此放纵行事,也是该好好约束一番的。
不然留到日后,还指不定要给家里招来多大的麻烦呢。
只是这会儿的重点处置对象显然还是胤俄,贵妃深谙自己这儿子的性子,知道罚什么才最能让他难受,最能让他铭记于心。
于是乎便道,“这冰盆既然已经被本宫发现,往后你也就不必再惦记着了,一直到内务府统一发放冰例的日子到来之前,这冰盆都不会再出现。”
有了她的插手,无论是钮祜禄氏那边的送,还是胤俄这边的接收,自然都只会有一个下场。
那便是这条隐在暗处的运冰路线,彻彻底底被斩断。
“是,儿子明白。”胤俄还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是乖乖的应下。
这个结果他还是不难预料到的,因此,除了在心里默默替自己鞠了一把泪之外,胤俄接受度良好。
“此外,稍后本宫会派人跟着你一起回去,你那马车上的铺盖、软垫之类的,通通都给本宫收拾干净了。”不是垫着就觉得闷热难耐,急需要冰盆来降温消暑吗?
那就干脆从根本开始解决问题得了。
把那些铺盖、软垫之类的都给撤了,自然也就不再需要用什么冰盆来消暑降温。
“至于你这腰腿酸疼的毛病该怎么办……”贵妃一边说着,一边还把胤俄上上下下都给打量了一番。
把他看得心里止不住的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