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贾磊和厂长再三强调想把自己的房子挂在苏三妮名下，可厂长还是等贾磊走了以后给王卫红打了一个电话，他依然觉得这么大的事儿应该告诉贾磊的亲妈一声。
    这就是华夏几千年来对父母和子女之间关系的默认规则，无论王卫红母亲做的称不称职、有没有照顾过贾磊一天，她依然有权利决定和贾磊有关的任何事。
    “王女士你好，我是贾爱国原单位的领导。我很抱歉今天冒昧的来打扰你，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谈谈。”厂长在电话里对王卫红道歉说，毕竟王卫红早就再婚了。
    “没关系你没打扰到我，用不着和我说抱歉的！你突然联系我是不是我儿子贾磊出了什么事儿啊？”王卫红拿着电话里着急的问，她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你别着急贾磊他没出什么事！我今天找你就是有个关于贾磊的事想告诉你一声，再顺便问一下你的意见。”厂长赶紧解释说。
    “只要贾磊人没事就好！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吧，我一定会好好答复你的。”王卫红松了一口气回答说，作为一个母亲她心里始终是担心着贾磊这个儿子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厂里正在进行房改，贾爱国同志生前留下了一间房子也在房改范围内。
    按照政策规定房改房落户的时候房主必须是个成年人，可是贾磊的年纪不够，我们必须先把这个房子挂在他的监护人名下然后才能转到贾磊名下去。
    按照法律规定来说你才是贾磊的直系亲属，这个房子理应在您的名下的。可是我昨天问贾磊的意见时他跟我说你在京城太忙了脱不了身，他想把自己的房子挂在我们厂女工苏珊妮的名下。
    关于这件事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毕竟你才是贾磊的第一监护人，一套房子可不是小事儿，我们在办理落户之前必须要先问过您的意见？”厂长说。
    “原来你想说的事就是房改的事吗，你放心，在这件事上我并不反对贾磊的决定。三妮这孩子我是从下看着她长大的，她是个好孩子，贾磊把自己的房子挂在她名下没问题的。”王卫红笑着说。
    “王同志啊，你真的不再好好考虑一下吗？
    这年头就是亲兄弟为了一间房子都能反目成仇的，更何况苏珊妮只是一个外姓人呢！
    苏珊妮虽然是一个好同志但是她早晚都要嫁人的，我怕到时候关于这个房子的产权问题会产生麻烦的。毕竟那时候房产证上只有苏珊妮一个人的名字，那就相当于这个房子只属于她。”厂长皱着眉头说，最近厂里已经出了好几起类似的纠纷了。
    毕竟90年代大多数人家都是一家兄弟几个挤在一间房里，而房本上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因此在老人去世以后家里几兄弟为了挣房产打起来的事情已经不是一两起了。
    “三妮还小呢，她离结婚还要好几年呢。等她结婚的时候贾磊早就成年了，大不了我在三妮结婚之前就让她把房子转到贾磊名下就行了。反正房子买下来以后随时都能转让的！”王卫红笑着说，
    房改房因为政策的关系第一户主必须是厂里的职工，但是等到落户以后却可以随时转让给任何人的。
    “这样也行！既然你不反对贾磊把房子落户到苏珊妮的名下，那我明天就帮他们把房产证落户的事办了，这种事儿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厂长说。
    “那就麻烦你了，我在这儿替爱国谢谢你了！”王卫红赶紧说。
    “不麻烦！贾爱国同志可是因公殉职的烈士，厂里照顾他的后人是应该的事儿。”厂长说。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我这边还要继续回单位上班呢，咱们就说到这儿吧。如果以后贾磊再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你记得通知我一声，我离的太远了有些事情总是照顾不到的。”王卫红客气的说。
    “好的，我记住了！既然你还要去上班那我就不打搅你了，再见。”厂长理解的说，那年头人都比较实在，谁都不会故意偷懒旷工的。
    “再见！”王卫红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
    “卫红你电话打完了？”门卫室的宋大爷看着王卫红问。
    “嗯！打完了。”王卫红笑着说。
    “我接电话的时候听对方说这个电话是从明珠市打来的，我记得你有个儿子在那儿对吧？”宋大爷问。
    前几年王卫红突然冒出一个儿子的事在厂里可是一个大八卦，所以王大爷才会记住的。
    “对！我的确有个儿子在明珠市。”王卫红点点头回答说。既然厂里人都知道贾磊这个人了，王卫红在那以后也不再介意其他人提起贾磊了。
    “哎……我记得你前夫前几年就已经去世了吧，那你怎么不把你儿子从明珠市接到自己身边来呀？”宋大爷不解的问，孩子爸爸竟然已经没了就应该跟妈妈过日子啊。
    “我当时的确想把他接到京城来的，可是贾磊这孩子自己不愿意跟我回京城来！
    他说不想到别人家去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所以就拿着他的爸爸的抚恤金，留在明珠市他爸给他留下的房子里了，我前夫老家还派了人专门去明珠市照顾他的生活呢。
    贾磊那孩子手里有钱自己又争气，早早的就到社会上去打拼做生意了！
    他那个孩子特别聪明、特别能干，只花了三四年的功夫就给自己打拼出一份不小的家业了！既然他自己能把日子过好，我也就不去打扰他的了。”王卫红笑着说。
    王卫红现在常常为的自己有贾磊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而感到骄傲，但是王卫红却不想去打扰贾磊的私生活
    “哎……，既然你亲生儿子这么有本事你更应该把他接过来给你撑腰了，这样周家那几个人也不敢天天跑到单位来找你闹了。”宋大爷说，他这几天已经帮王卫红赶了好几次人了。
    “你错了！真是因为周家人天天跑到单位里来闹，所以我才更不能把贾磊接到京城来，不然他非被周家这一群吸血鬼给粘上的。”王卫红苦笑说，她可不想把自己的麻烦牵扯到贾磊身上。
    “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那我就不多说了，这年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宋大爷无奈的说，然后他就端起自己的大茶缸子慢慢的喝起茶来了。
    “宋大爷我得回去上班了，谢谢你啦！”王卫红对他说。
    宋大爷一边眯着眼睛跟着收音机里的京剧晃着脑袋一边对她手挥手表示听道了，王卫红这才离开了传达室回去上班了。
    *****
    “哎！你家房改这次能分到几间房啊？”
    “我们家想要买房改房还缺五千块钱呢……”
    “我们老段的工龄都有20年了，这次买房改房用工龄抵钱能省下两万块呢！”
    王卫红下班的时候坐在公交车上听到身边的人全都在讨论房改的事情，在九四年里通货膨胀、物价暴涨和房改这三个词可是全国老百姓天天挂在嘴边的话题，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能听到。
    王卫红一边坐着车听着大家的讨论，一边回忆起最近在自己家里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儿！
    92年的时候周军好不容易从单位里分到了属于自己的福利房，虽然他们只分到了一间两室一厅51.6平米左右的小房子，但这个房子当时在京城已经算是相当大的房子了。
    因为王卫红最近一直带着全家人住在贾磊给她在方庄买的房子里，所以周军就把这套房子给了周老太太夫妻和张燕住了，他给王卫红的理由就是不想看父母和兄弟们挤在一起。
    原本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反正方庄的房子要比周军单位发的福利房更大更好，可事情坏就坏在最近的房改上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快饿死了！”王卫红刚一进门，周老太太就不高兴的说。
    “妈，你是什么时候来的？”王卫红皱着眉头问，怪不得今天周老太太没去单位闹原来是在家里等着自己呀。
    “我都来了一下午了，就等你回来了！”周老太太说。
    “今天单位里出了点儿事儿所以我就多加了一会儿班，你要是饿了就让阿姨给你煮饭吧，你们可以先吃不用等我的。”王卫红说，这个阿姨是贾磊帮她雇来照顾周月的。
    “哎呀，王阿姨你不回来我们怎么好意思先吃饭呢！你把包给我，我帮你把它挂起来。”张燕看到王卫红以后，立刻走过来殷勤的说。
    “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了！”王卫红避开她的手，然后把包拿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燕子你回来吧，既然你王阿姨看不上你，你又何必去献殷勤呢！人家不稀罕！”周老太太冷笑说，王卫红听到这里默默的开始换衣服根却没出声解释。
    最近这两天周老太太她们两个几乎天天带着孩子过来闹，王卫红已经从原先总是慌乱的解释变成现在镇定得沉默了。
    “周军你看看你媳妇儿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她婆婆，她进来以后连声好都不跟我问，她王卫红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做婆婆的放在眼里啊？”周老太太在外面不高兴的说。
    “妈你别生气了，我待会会好好说她，让她来和你道歉的。”周军说。
    “公公你可不能说我王阿姨呀，万一你把王阿姨说生气了，她不帮我们去王家借钱该怎么办？
    眼看交款的最后期限就要过了，咱们家可还差5万块钱才能把你那个房改房买下来的。”张燕着急的说，要不是为了这笔钱她才不会对王卫红低三下四的献殷勤呢。
    “算了！只要你媳妇肯回娘家去借这笔钱，我就不跟她计较那些小事儿了。”周老太太听了张燕的话以后泄气的说。
    张艳儿一提起钱这个字，周老太太才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她这回来就是为了让王卫红回王家去借10万块钱，帮他们周家把现在住的两处房改房买下来。
    周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这几年来花销很大一直也没存下什么钱，而94年的房改到来后，他们家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钱把自己现在住的房子买下来，而周军也没有钱把单位分的福利房买下来。
    这要是换了平常的年月里还可以向亲戚朋友借钱周转一下，可今年京城里大部分人都要买房改房，所以周家根本就没有地方去借这么多钱。
    然后周老太太想来想去就把借钱的主意打到了自己有钱的亲家身上了，这才出现了她和张燕天天跑到周军家里来逼王卫红回娘家去借钱的事儿。
    上辈子这个时候周家也缺钱，所以王卫红才会把贾磊在明珠市的房子卖掉拿回京城来给周家买房子。
    这回王卫红手里既没有抚恤金又没有了卖房的钱所以周家人只能把主意打到了王教授的身上，可惜王卫红这个人虽然平时是个任打任骂的软包子，但她自尊心极强、这次死活不回娘家去借这笔钱。
    “婆婆我父亲年纪大了家里孩子又多，他手里真的没有钱！”王卫红走出来和周老太太解释说，她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呵呵……，你说你父亲家里没钱谁信啊？
    现在京城里谁不知道你父亲家里买了4台电脑呢，那东西随便一台就要一两万块呢，你说你娘家没钱谁会信啊。”周老太太站起来生气的说，她觉得王卫红就是在敷衍自己。
    “那些电脑是贾磊给我爸买的不是我爸自己买的，我爸手里真的没有钱！
    我爸手以前到是有点存款，可他手里那点钱今年全都用来买下自己住的那栋教授楼了，他们学校也要进行房改的。”王卫红解释说。
    “我不管那个电脑到底是谁买的，反正你娘家人你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那就肯定是有钱的！
    既然你说你爸没钱，那你就去跟你那个有钱的儿子要钱啊？
    谁不知道你儿子做生意发家了，他能给你买起这么大的房子又给你爸买那么多电脑，肯定不会差这10万块钱的。”周老太太大声说，在她眼里王卫红娘家的钱就仿佛是她自己家的一样。
    “婆婆，贾磊今年才14岁，我一天都没有养过他又怎么好意思去和他借那么多钱呢？反正我是张不开这个口！”王卫红摇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