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客气了一句,就想走。
戚红药却像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直不楞登的道:“您这是去哪?”
沈琼脚步一顿,打量戚红药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忽然想起衙门有些急事,失礼,少陪!”
说罢匆匆一抱拳,疾步离去。
戚红药望着他惶急的背影,眸光微闪,想了想,转身对门房道:“请帮我叫贵府的总管出来。”
门房心道你在这里来去自由,自己进去找不就是了?
可又不敢抱怨。
但等他引着总管出来时,门口哪还有人影?
戚红药远远缀着沈琼,跟踪难度不小。
这个男人脚步极快,一开始,还真是往衙门口方向去的。
就在府衙临近眼前,他脚下蓦地一转,钻入一个小胡同中。
戚红药正要跟上去,突然止步,闪身到旁边铺户挡住自己。
沈琼进去后,没有脚步声。
她沉住气,数着呼吸,等到第三十五个数时,沈琼的脸贴着胡同砖墙探出来,目光在寂静的街道上来回逡巡。
戚红药自怀中掏出一截草茎,慢慢咀嚼,暗骂,老狐狸。
好在,沈琼虽小心,但事态急迫,也没办法太绕弯子,这一次试探后,就疾奔目的地而去。
戚红药发现他竟然绕到庞府后面的一处废宅内,看看左右无人,钻了进去。
里面传来一声门轴响动,戚红药想了想,两步蹬上墙,单手扒住墙沿,缓缓探头。
院子里杂物堆积,荒凉而冷寂,没有人影。
房门关着。
她一翻身跃入院中,触地的动静比落叶还轻,一道游魂似的靠近院内唯一的屋子。
屋里的谈话声很低,但戚红药久经考验的耳朵告诉她,问题不大。
沈琼的声音低、快而急切:“镜子还没有找到,怎么突然要收手?”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要比他徐缓得多:“镜子已废,庞大海也没有价值了,当然应该走。”
这个声音,戚红药只听过一次,就在最近几天。
好在很有辨识度。
是左管家。
她觉得,这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房里面,有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好像有人在来回踱步,略有些燥,戚红药盲猜是沈琼在原地转圈。
“沈青禾那小王八,又该怎么处理?主上答应我,会助我夺权——可我这一走,我这一走还怎么回去!”
脚步声重重一跺,沈琼的声音又响起:“三天内撤走——说得轻巧,你知道有多少尾巴要收拾?这真是他的意思?为什么我没有收到——”
左管家的声音很平静,略带一丝极轻的嘲弄:“无妨,你若处理不完,到时自有人收拾烂摊子。我就是奉命来通知一下,你当然也可以不听。”
沈琼的呼吸声霎时一重。
像是忍怒,又像是恐惧,半晌才又开口:“我怎么会违背他?只是,只是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下令?”
左管家似乎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因为你能力太差。”
戚红药蹲在地上,无声啧啧,实话真是太伤人了。
沈琼明显被刺的不轻,声音霎时一扬:“左轻裘,你不要太狂——”
戚红药心中一动,觉得“轻裘”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知在哪里听过似的。
面对他的怒斥,左管家无动于衷,沈琼最后愤然离去。
戚红药想了想,选择跟上。她要看看沈琼究竟是奉谁的命,又要“处理”什么。
在她离开不久后,左轻裘推门而出,望了眼地上戚红药方才所在的位置,叹息一声,“被人跟到这里,还一无所觉,我不说你蠢,已经是留了面子。”
他仰头,看看已经完全降临的夜空,喃喃地道:“三天若还处理不完,他就只好处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