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难一噎,道:“少主有什么话,还请明示。”
万俟云螭道:“依大长老之意,该当如何?”
太阿难一挑眉,道:“自然是上禀我王,传令全族警戒,并向元凶天师追责,要他们血债血偿。”
他的话,引来不少附和之声。
万俟云螭不置可否,反身上台,重又落座,环视一众妖物,道:“‘失名废寺’一事,诸位可有耳闻?”
大长老长眉一轩,眯眼看向他。
五长老乌启明道:“这,是听说了。”
万俟云螭道:“如今天师传言,那是我妖族的手笔。”
哗的一下,底下开了锅。
“他们这是恶人先告状!”
“好端端,谁要去招惹那群秃驴?”
“就是……”
大长老插口道:“少主,如今在商议乔氏灭族一事,为何顾左右而言他?失名废寺的案子,自有他们天师去查,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给乔氏讨个公道。”
万俟云螭道:“向谁讨?”
大长老怒道:“自然是天师!”
万俟云螭道:“可是,他们也正要向我等讨失名废寺之人口呢。”
“那便让他们来,正好——”
万俟云螭冷冷截断道:“正好什么,开战么?”
“战便战,怕他们不成?”
万俟云螭身上,又散发出那种冰冷的怒意:“诸位莫非是嫌弃族人太多,想要削减一些?”
大长老冷笑道:“少主莫不是惧战?若是我王——不,就算当年的云虬公子,做事也不会如此瞻前顾后。”
万俟云螭倒也不怒,反而对他一笑:“所以,云虬他才犯了大错,而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孤。”
太阿难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去,脸皮的色泽和质地,变得像一块老木头。
三长老这时开口,道:“这两件事前后发生,也许……这其中有人挑拨,想要引起战火?”
四长老赤新道:“怎么挑拨,难道这不是天师的手笔?只要是,那就不算冤枉了他们。”
五长老道:“话不是这么说,如果真有背后动手脚的,咱们按着人家算计走,岂不成了笑话?”
太阿难道:“不论如何,还是先将此事报与王上。南部虽交由少主带管,但此事不比寻常,可能涉及妖族安危存亡——”
尤其,这屠杀是在万俟云螭离开的一段时间发生的,可以顺便给他扣个失职的帽子。
万俟云螭慢慢抬起一只手,闹哄哄的大殿为之一静。
“禀告王上——要怎么说?”他往前倾身,俯视众妖,道:“谁有切实的证据,敢说此事不是有人刻意挑拨?若因此引发战火,诸位,你们谁又有这个能力,可以承担后果?”
万俟云螭眼睛一眨不眨,缓缓扫过殿内仰望他的一张张面孔,冷静地道:“我万俟氏之下,有八十一大部,九百一十六中部,余下小族,数以万计。每一部,每一族,都是万俟氏的子民,乔氏遇袭,孤心亦伤,但,此事牵涉甚大,不可仅凭表面所见,便草率结论。”
“当年‘通天一战’,孤王生得晚,未能经历,但在座的前辈中——几位长老自不必说,阿史那、古一、普氏族长,孤王记得,也是那个时代的亲历者,其中残酷之处,想来不用提醒,各位自有体会。”
被他点名的几个族长,都是一怔,迟疑着垂下头。
今日本来只是场例行的会议,南方六十一部,只有十位大族长、二十余个中部族长到场,都是因为有事求见少主,不成想,竟撞上这样的话题——开不开战,哪里是他们几个在此就能定下的?
看大长老的意思,是将此事视为战争讯号——但少主话里话外的,仿佛要先压下来,细查。
他们几个如何表态,端看是支持少主,还是站大长老一方。
但是,能不站队,还是不要轻易站队,否则,大长老不就是前车之鉴?
这么一想,殿中一阵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