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现在要走,怎么留人呢?
忽然之间想起一事:自己来时,弄到一些“琼王蜂”的蜂蜜,还没有给她。
心念一动,手便探向胸口——当然摸了个空,那兽皮制的袋子,一入化骨池,就给腐蚀殆尽了。
戚红药见他手按着胸前,却误会了,以为是身体不适,靠近过来搀扶:“你怎么样?是不是内伤发作?”
她也不清楚万俟云螭究竟喝了多少池水下去。
万俟云螭心中一动,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顺势坐在床榻边缘,垂着头,看起来有些虚弱。
戚红药拧了个帕子给他擦脸,等擦净了血迹,露出下面一部分伤疤来,突然想到,他这伤,竟是为自己而受的,心里的痛意,层层叠叠涌上来,手上执着帕子,竟不敢再触碰他伤口,忍不住问:“你痛不痛啊?”
说着话,泪水涟涟落下。
她其实很少因自己受伤而哭。
她经常受伤,但通常是给她包扎伤口的人比她还要怕见那些伤处。
八岁以后,她几乎再没因自己流血而流过泪。
但这几日来,发生的桩桩件件,无一不触动她肺腑,这跟皮肉伤处又大不相同,心里憋满委屈酸涩,在这一瞬间,都涌了上来。
万俟云螭本来存着一点小心思,想假做不适,要她留下来,却没想到,竟把她惹成这样。
一时心下大慌,后悔不迭,忙道:“我——我没事,你不要哭,我真的没有事!”
戚红药神情一片茫然,自己也不知为何,眼泪却停不下来,万俟云螭急得无法,站起身来,拿手去捧她脸颊,给她擦去眼泪,可好像怎么都擦不完,好像脸上是两个泉眼似的,泪水涓涓不停。
他也不知如何是好,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按去:“不疼的,早就不疼了。”
“真……真的么?”
“真的!”
他见戚红药一双泪眼望着自己,突然意识到:她这眼泪是为我流的。
心里一霎滚烫起来,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搂住了她,拿手轻拍她的背部,道:“真的不痛了。”
戚红药靠在他怀里,觉着很踏实,很心安,慢慢的,眼泪就止住了。
万俟云螭低声道:“你只要不哭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戚红药低低“嗯”了一声,头抵着他胸口蹭了蹭。这时终于平静下来,想自己莫名其妙哭了一场,倒有些羞臊,不好意思抬头看他。
万俟云螭心里又喜,又有些不安,不敢开口打破这一瞬的气氛。
“啊——!”
这一声喊,不很响亮,但把他俩都惊得不轻,一下子分开来,转头看去,却见一个黄衣女子站在屋门处,捂着嘴,瞪大眼看着他俩。
原来方才二人闪进屋来,各怀心事,眼里只顾及彼此,没留意大门竟然没关牢,给这女子闯了进来。
“你们——你们——”她目光在戚红药赤裸的臂膀上停留一瞬,带上明显的鄙夷之色。
万俟云螭少有这样失却警惕的时刻,惊了一瞬,即恢复镇定,一回身,将戚红药挡在身后,目光森冷的打量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