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既然孩子都愿意,便早些定下吧!”
没想到颜父能答应的这般痛快,苏氏立马应下,“是,等明儿妾身便差人去苏府报信。趁着年前换了庚帖把八字合了,争取在春闱前把亲事定下。”
苏府的动作很快,第三日便差了媒人上门。
双方长辈写下庚帖,待找大师看过没问题后交换庚帖,婚事便算成了大半。
送走媒人,颜府众人也得知了此事。
钱漫漫第一时间跑来了金玉苑,气得满屋子乱转念叨个不停。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上回昌哥儿没喝那酒,肯定是咱们府里人做的手脚……好夫婿替自家女儿留着便罢了!干嘛还要坑别人一把?丧了良心也不怕遭报应……”
颜沐禧半歪在躺椅上翻看话本子,一心两用捡重要的听上两耳朵。
上回阿娘算计错人的事儿,背后肯定有人动了手脚,她原本猜的是苏氏,后来又觉得是荣王府所为。
荣王妃病重无药可医,阿娘手里有颗治百病的丹药,拿捏住她便等同于拿捏住了阿娘。
一切巧合到离谱,想不让人生疑都难。
现在看来,她之前的猜测不一定完全准确,苏氏母女应该也是插了手的。
只是不知这插手的是苏氏,还是颜沐清?
想到送出去的丹药,钱漫漫气得胸口生疼,“我呸,我呸呸呸,母女俩面上装的正气凛然,揭开面皮全都是糊弄人的。那日荣王世子来府里闹事,怪不得清姐儿突然跳出来自证清白,还将你去庄子上的事泄露了出去。我原本想着她就是在贵人面前显摆自己,现在看来她分明是成心的,成心算计禧姐儿你丢了名声……”
颜沐禧翻话本的动作顿住,“大姐姐泄露我的行踪?怎么泄露的,阿娘仔细讲讲。”
她这么一问,钱漫漫说的更来劲了,一五一十将那日发生的对峙学了一遍。
听完,颜沐禧将话本子合上。
一时真理不明白,是她识人不清,还是哪里出了她不知道的纰漏?
相处了近两年时间,她自认很了解府中各房女眷的秉性。
孙姨娘和李姨娘身份低不敢冒头,葛姨娘心思多但也不算是大奸大恶之人,主母苏氏贤惠大度,在小事上从不斤斤计较。
小辈中颜沐清温婉大气,颜沐筠性软胆小,颜沐婉和颜沐枝年岁小心性还未定。
可最近发生的种种,让她对自己的识人之术有了深深的怀疑。
先不提性情突变的颜沐筠,如若阿娘说的话是真的,颜沐清绝对不是表面呈现出的温软和气模样。
总而言之,府里所有人都得小心提防着些。
彼时,君澜苑的葛姨娘也是感慨万分,“苏家树大根深旁支那般多,随便攀上一个未婚公子都比给人做妾或嫁白身要好。筠姐儿你这般好的颜色,看中哪个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你怎就这般不中用呢!”
颜沐筠不耐烦听这些,“姨娘别操心我的事儿了,先养好自己的身子再说其它的事。”
“你要是有你大姐姐那般的出身,我才懒得管你。”
葛姨娘话出口才意识到,女儿的出身是拜自己所赐,要不是她自甘为妾,女儿的婚事也不至于如此艰难。
可后悔吗?她定是不后悔的。臣郎心里有她,她愿意为了臣郎委屈自己,只是苦了两个孩子。
霖哥儿是男子还好,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也能博个好前途,只有她的筠姐儿前路坎坷,行错一步便会落入荆棘之中。
见她面色不好,颜沐筠劝道:“出身虽重要,可过得好坏也不是全论出身。二姐姐的外家不如大姐姐,可我瞧着二姐姐的小日子过得比大姐姐快活多了。没得劳什子的束缚反而没顾忌,做事做人全凭己愿,那才叫活得痛快。”
葛姨娘嗔了女儿一眼,“一时的痛快算什么,能一辈子过得好才叫好。你可不许跟东院的母女学,免得嫁了人再被休回娘家来。”
颜沐筠懒得跟她掰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抬眼看到熏炉旁挂着的金丝线绣花披袄,想着要不要送还回去。
她穿过的衣服,颜沐禧应该不会再穿了,可毕竟是别人的私物,不还也不大好。
原身怕这位二姐,从未踏足过金玉苑,颜沐筠踏进颜沐禧所居的房门后,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富贵迷人眼。
屋子宽敞且明亮,蹭亮的红木家具,随处可见的名贵摆件,千金难求的夜明珠是成排放的……
她们多人挤在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吵吵嚷嚷转个圈都困难。
都是颜府的小姐,生活质量的差距竟能如此之大。
“衣裳不值什么钱,三妹妹留下便是,何苦还要亲自跑一趟送来!”
颜沐禧的声音懒洋洋的,人也是懒懒的歪在软塌上,侧躺手肘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撸着大黄的毛发。
大黄是庄子上老黄狗的崽,满月时比弟弟小黄瘦小了一圈,颜沐禧怕小家伙挺不过冬日,便带回府养着了。
颜沐筠的目光从一整排的夜明珠上收回,看向毛发蹭亮的小奶狗,狗都能养的这般好,定花费了不少银钱。
“好像确实是多此一举了,不过该来还是得来一趟,哪怕二姐姐不稀罕了,也得物归原主不是。”
“随三妹妹的便吧,对了,姨娘的身子应是大好了吧?”
“好多了,再将养些时日就能下地走动。”
颜沐禧咂咂嘴,“也是,即将心想事成,身子也该好了。”
颜沐筠听出她话里有话,“什么心想事成?”
“难不成三妹妹还不知吗?”颜沐禧坐直身体,”我阿娘跟我外祖讨要了秦一章秦大家的画,说是要替四弟弟送给房大儒。房大儒得了心心念念的画作,定然肯破格收下四弟弟做关门弟子。待将来四弟弟拜得名师金榜题名,可得念我阿娘的好才是、”
没等她将话说完,颜沐筠已是站起了身,“若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怎说走便要走呀,”颜沐禧跳下床榻,趿拉着软底鞋将人送到门口,“三妹妹慢些走哈!”
目送颜沐筠出了院门,冬玉拧着小眉头感叹道,“三小姐是真不知还是装傻,大便宜都得了,一件破衣服还巴巴的送来,做给谁看呢!”
“可能是真不知吧!”
凭直觉,颜沐禧认为颜沐筠刚刚的反应,是真不知葛姨娘的算计。
可世上人心最是难测,颜沐筠是否真如表面般纯真无辜,来日方知。
年前事多,不过不包括颜沐禧,她一向不理府中的大小事,就乐意窝在自己的院子里逗猫遛狗。
本以为今年就这般过了,没成想腊月二十六这天,荣王府的人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