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返回金玉苑时,钱漫漫又改了主意,颜沐禧和云成鹤的婚事必须成。
颜沐禧询问缘由,她支支吾吾不肯细说,只说父母不会害她。
意料之中的结果,颜沐禧倒也没有多失望,她试探道:“如若云成鹤与云娟真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女儿也必须嫁吗?”
钱漫漫拧着帕子点头,“一个被偏宠些的小姑子而已,迟早都要嫁出去的,禧姐儿你也不用太计较。”
“我就是要计较,先让云娟从云家嫁出去,再谈我和云成鹤的婚事。”
“不行,时间哪里来得及嘛!”
“时间来不及,为何会时间来不及?女儿还不满十七岁,哪里就到了非嫁不可的地步嘛!你和阿爹是不是都嫌弃女儿,巴不得立马将我嫁出去才好?”
受不了颜沐禧不依不饶的追问,钱漫漫逃也似的出了屋子,只留下一句话。
“反正阿爹、阿娘都是为你好,不想给人做妾便乖乖嫁到云家去!”
给人做妾?
她能给谁做妾?颜沐禧一时不解。
官宦家的嫡妻是后宅的定海神针,家世高、品性好便可,相貌无需太出挑。
妾室则不同,在达官贵人眼里,妾就是供其取乐的玩意儿,姿色身段必须要上乘。
她在外亮相的姿色绝对算不上好,压根不符合正常男子选妾的标准。
而且能聘三品官嫡女做妾,身份最低也得有爵位在身或是位不得宠的皇子。
她打过交道的贵人就那么几个,是谁要抬她做妾呢?
那天在庄子上,她好像对荣王世子说过,很愿意嫁到荣王府去,难不成是荣王世子要聘了她?
念头只是一瞬,她立即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荣王世子要聘也是聘爱慕已久的三妹妹,不可能是她。
几位皇子的话,太子看都没看过她一眼,可能性不大,三皇子还未到选妃的年纪,也排除掉,那便只剩下大皇子喽!
再联系起宫宴那日黎贵妃的问话,莫不是大皇子真有聘她为妾的想法?
细细琢磨也不是没可能,她虽展露在外的容貌不佳,但她背后的钱家银钱多呀!
作为阿公唯一的亲外孙女,聘了她等于聘了个取之不尽的钱袋子。
用一个妾的位置换取一笔巨额财富,对于有野心的皇子来说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阿爹能将此事开诚布公的告诉阿娘,定是不愿将钱袋子分别人一半。
当然,她也不愿给人做妾,更何况对方还是有希望争储的皇子。
近几年,黎贵妃和背后的威远侯府将野心摆到了明面上。
她若入了王府,可不单单是自己跳入了火坑,钱家也会跟着被架到火上。
除夕宫宴时,宫里的贵人娘娘们已大致相看过各家女娘,大皇子的正妃说不准哪日便被定下了,之后便是侧妃和侍妾。
阿娘有一句话没说错,她确实是没时间了,得赶紧把婚事定下方能安心。
用过午食,颜沐禧趁着午歇的间隙,带着冬玉从角门偷偷溜出了府。
两人未在街上停留,雇了辆骡子车直奔北城主街的朋来客栈。
鲜有人知,朋来客栈是钱家的产业,钱昊川近些日子一直留宿在此处。
听闻有人寻自己,钱昊川匆匆下楼,看到的是一高一矮两名身着灰衣短打的白面小斯。
他仔细辨认一番,方才认出眼前人竟是小表妹和她的近身婢女冬玉。
冬玉还好,身高体壮不细看与男子无异,表妹又瘦又矮,一看便是女子所扮。
两人这副装扮,不用问也知是从家里溜出来的,钱昊川不敢让其在厅堂逗留,赶紧招呼两人上楼。
客栈上下三层,一层是普通客房,二层精致厢房,三层则是贵宾房,单一晚上的房钱便得花费八两银子。
到达三楼后,三人进了中间的一个房间,又跟客栈伙计确认了两侧房间无人,颜沐禧才开口说明来意,“关于阿公信中所提之事,表哥有什么想法?”
钱昊川讶然一瞬,后神色坚毅道:“我钱昊川的命是祖父给的,他老人家的想法便是我的想法。”
意料之中的答案,颜沐禧心情也是意料之中的低落,“假如将来表哥有了想要呵护一生的人,待如何处之?”
意识到她纠结着不肯应下亲事是在顾忌自己,钱昊川宠溺的笑了,“禧禧不用忧心,在表哥心里,没有什么人和事能重过你与祖父。孰轻孰重,表哥掂量的很是清楚。”
颜沐禧的心里犹是闷疼的难受,可事态紧急,眼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那阿公打算如何说服父亲应下婚事?”
假若婚事要用钱家的全部家当来换,她宁愿选择嫁给云成鹤。
眼前小女娘蹙着小眉头,眸中满是无措与愧疚,钱昊川看的心疼不已。
才多大的人呐!便得费尽心力为自己的前路筹谋,稍不当心便会落入沼泽泥泞之中。
祖父说的没错,钱少了再赚便是,即便折进去大半家财,也得将人解救出来。
哪怕只能得小表妹几年的肆意时光,也是值得的!
“只要禧禧愿意,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待嫁便好,一切有我和祖父在。”
颜沐禧坚持,“不行,我必须知道代价是什么,否则我宁愿继续做笼中鸟。”
钱昊川无奈叹息,“罢了,小丫头片子太聪明了也是恼人。其实说到底就是多折些家财,替姑父把下一步路提前铺成了!你父亲他定是愿意利益兑换的。”
父亲已是正三品的吏部右侍郎,再往上是一部之首、入阁臣子。
三品官是个大坎,之后每往上迈一步都是难如登天。
现任吏部尚书六十有余即将致仕,按惯例,接任之人会在吏部左右侍郎之间选择。
吏部左侍郎是江南清贵世家花家的次子,在吏部侍郎的位置上已待了十数载,是接任尚书之位的不二人选。
而父亲回京述职不过两年时间,资历尚浅根本不足以任职尚书之位,除非立下汗马功劳才有一争的资格。
可汗马功劳哪是轻易能立下的,钱家舍弃大半的家财为其周旋,也不一定能办得到。
见颜沐禧纠结着做不出选择,钱昊川伸出手,犹豫半天还是抚摸上了她毛茸茸的发髻。
幼时常常这般撸小表妹的小脑袋,现今人长成了大姑娘,终是不大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