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秦贵人偷盗被远景帝当场发落后便没了后续,仿若直直落入湖面的石块,并没溅起多大的声响。
可石块一旦沉了底,不论是自行浮起来,还是被人捞起,都一样难如登天。
而前世的秦贵人并未被禁足很久,中秋宫宴上便出现在了人前,偷窃好似对其没带来多大影响。
颜沐清对后宫嫔妃都是浮于面上的了解,颜沐禧探听不到真正想知道的,翌日又命冬玉出府一趟,去洛都城的消息聚集地细细打听了秦贵人的上位使。
从探听中得知,秦贵人是宫女出身,年纪比远景帝还年长两岁,因性子胆小木讷,入宫十多载一直都在浣衣局做最繁重的浣洗差事。
因远景帝的一次醉酒,秦贵人凭借不出众的姿色意外被宠幸,后被封了最低等的更衣,摇身一变从宫女成为了后宫的主子。
只那一次,远景帝之后很长时间都未再关注过秦贵人,因此秦贵人的意外获宠和封赏并未引起后宫妃嫔的关注。
再了解到秦贵人出身农家,幼时逃荒时亲人都死绝了,等于是没有母家依靠的孤苦可怜虫,便更没人关注她了。
可就是这么个没人看得上的低等更衣,偏得到了淑妃的看重,不久后还生下了皇三子。
淑妃是花家嫡女,相貌、出身和才学样样都不输薛皇后,平日里宠幸不断,却进宫多年都未能怀上子嗣。
起初,众妃嫔都以为淑妃自己不能生,维护秦贵人为的是其肚子里的孩子。
可之后的淑妃并未做去母留子之事,反而在秦贵人生下三皇子后,还劝皇帝晋了其位分,孩子由两人共同抚养。
低阶妃嫔没有抚养皇子的资格,三皇子看似记在淑妃名下,其实真正抚养三皇子长大的还是生母秦贵人。
也是因为如此,前朝后宫并不认可三皇子的身份,再有皇帝的刻意漠视,导致三皇子成为了大丰最没存在感的皇子。
秦贵人的出身上不得台面,三皇子又不得帝心,没有争储的资格……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可颜沐禧反而觉得很多事都大不合理。
远景帝正值壮年,又是个心思颇深的帝王,定然不会早早的将属意继承人摆在明面上。若真如传闻中般不喜秦贵人,秦贵人怎可能在生下三皇子后又生了五公主?
再有比黎贵妃都先得到手的香珠,都证明了三皇子母子并不如传闻中一般不得帝心。
且远景帝放任睿王一派大肆揽权,很有可能只是让其与太子一派呈现平衡对立状态,否则太子有清流学子拥护,单凭威远侯一个武夫根本无力与其抗衡。
总而言之,三皇子定也是有夺储资格的,可以尝试押宝。
六月的最后一日,前朝后宫都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黎贵妃降位为黎妃,威远侯被远景帝当众斥责且在烈日下罚跪,直至晕死过去才被抬出了宫。
自远景帝登基,黎贵妃和威远侯一直都颇得帝心,从未受过此等责难。
众人皆传,黎贵妃和威远侯是因得罪了荣王世子,才遭来此劫。
一时间,本就高不可攀的荣王府更加成了人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的存在。
将整件事前因后果看在眼里的颜沐禧,沉思了许久。
元景帝处置黎贵妃和威远侯府真的是因为虞晚泰吗?荣王府怕是被帝王推出去当了活靶子。
转眼来到七月中旬,一场暴雨冲刷走了持续了半月的燥热。
一大早,明慧背着包袱来与颜沐禧告辞。
“明姨真忍心你的小心肝伤心难过吗?”颜沐禧将人和包袱死死抱住。
明慧答得毫不迟疑,“忍心。快撒手,我就是去定北侯府小住几日,又不是不回来了!”
小妮子哪是不舍得她?不舍的分明是她手里的稀罕药丸。
半年的功夫,小妮子已经讹了她不少好东西了,恨不得能将她身上的肉刮下一块来。
明慧拳脚功夫不弱,颜沐禧怕抱不住,人给跑了,干脆手脚并用耍赖挂到她身上不下来。
“不撒就不撒,明姨怎能有了爱徒便不要小心肝了嘛,你的小心肝舍不得你……”
一旁的冬玉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要不是自家小姐生的模样好,她都想上前打人了。
银夏则是笑眯了眼,只有在真正亲近的长辈面前,小姐才会展现出真实性情,虽讨厌了些,但她还觉得还能再忍忍。
毫无意外,这次又是明慧妥协,她无奈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白瓷瓶。
瓷瓶刚拿出来,便被挂在身上的小土匪抢走了,颜沐禧拿着瓶子在耳边晃了晃,“里头是什么呀?怎么用的?”
明慧没好气道,“生血丸,重伤时服用一粒,能多保几日性命。我好不容易就制了这么几颗,省着些用。”
生血丸?听着还不赖,可颜沐禧觉得用处不大,小眼神继续往包袱里瞟。
明慧干脆将包袱塞给她,“都给你,喜欢什么自己找去。”
“明姨这话说的,我是图您的东西吗?我是舍不得您的人。”颜沐禧利落从明慧身上跳下,解开包袱仔细挑选起来,嘴上还不忘碎碎念。
“明姨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把东西都偷偷给你的爱徒了?虽说师徒关系亲近,可也不能忘了你的小心肝……老三一看就是个靠不住的,等你老了,还是得靠我,明姨你得分清亲疏远近……”
明慧就很想上前将不停叭叭的小嘴缝上,长着那么惹人爱的一张脸,咋就这么会招人烦呢?
偏一会儿瞧不见吧,还想的紧,这还没分开,便开始想了。
将明慧送出府门,冬玉疑惑询问,“小姐的瓶瓶罐罐已经攒了几匣子了,小姐又不做郎中,攒那般多的药丸子干嘛呀?”
“这眼瞅着距离进荣王府的日子越来越近,不得多备些防身之物保命嘛!”
“小姐您是嫁进荣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跳火坑呢!”
颜沐禧看了冬玉一眼,幽幽叹息。
唉!入荣王府和跳火坑有何区别,还没得选择,不跳也得跳。
彼时的火坑荣王府,下人进进出出,工匠干的热火朝天,迎来了多年来少有的热闹。
吉祥苦着一张胖脸问,“爷,您怎么想的呀?春华院动工好几个月,这都快完工了,您为何又要将婚房挪到念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