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泰转眸看过来,对着颜沐禧安抚笑笑,“我无事,你无需挂心。”
“那、今日之事,会不会给世子爷招惹来大麻烦?”颜沐禧心下很是担忧。
睿王是除太子外最有希望夺位的皇子,荣王府再尊贵,也断不能招惹大权在握的皇子,且睿王被虞晚泰伤的那般狠,事后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惹便惹呗,本世子又不是怕麻烦之人。”虞晚泰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颜沐禧还想再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如意沉着脸从屋内出来,“西边的杂物间有一名晕死过去的妇人,妇人的气息微弱状况不大好,可否请郎中过来为其诊治?”
虞晚泰点头应允,“去找好些的大夫,务必把人救活了。”
日暮西斜时,徐母在大夫的救治下清醒了过来。
江糖也止住血勉强捡回一条命,不过宫体受损严重再不能孕育子嗣,且留下了难以启齿的终身后遗症。
清欢的眼泪已哭干了,木着一张脸在颜沐禧和虞晚泰面前跪下。
“奴家待妹妹江糖谢过世子爷、世子妃的救命之恩,若恩情今生不能相报,奴家来世定当牛做马报答。眼下糖姐儿虽捡回一条命,可她怕是也没了活着的念头,奴家想留下陪她一些时日。望世子爷、世子妃能应允。”
“你先起来吧,容我和世子爷商量下!”颜沐禧看向虞晚泰,想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眼下江糖的命虽保住了,可他们一家人已然牵扯到了睿王,睿王为保住声望,很大可能会不计代价的杀人灭口。
清欢说出来世再报恩的话,显然已做好了与妹妹一家共同赴死的准备,而眼下有希望护住江糖一家人性命的只有虞晚泰。
可虞晚泰若要保徐家人的性命,等于是拿捏住了睿王的把柄,睿王有争位的野心,定不会任由把柄被拿捏,此事怕是不容易善了。
虞晚泰看了眼清欢,“你既已入了荣王府,便已是荣王府的人,荣王府的人断没有被人欺负了,丢下不管的规矩。”默了瞬,又道:“带上你妹妹,一起回王府吧!”
清欢蓦然睁大双眸,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过了好大会儿,泪珠才从眼眸滚落下来,她哭着磕头,“奴家谢世子爷大恩,谢世子爷大恩……”
颜沐禧也是满目的不可置信,虞晚泰刚才打了睿王,可归结为气怒之下的不理智之举,这会儿怎么着也该冷静下来了。
若把江糖带回荣王府,同睿王之间便再没了回旋的余地,等于把荣王府放在了睿王的对立面。
回府的马车上,见颜沐禧时不时的偷瞟来一眼,虞晚泰轻笑道:“世子妃想看便大大方方的看,咱们是正经夫妻,不用这般偷偷摸摸的。”
颜沐禧别过眼不再看,“我才没有想看你,自作多情。”小片刻后又把眼神别回来,“世子爷把江糖带回王府,真的考虑好了吗?”
她怕狗世子救人只是一时的义气使然,根本没深想后续荣王府要面对的状况。
“怎么?世子妃酸了?”
酸了,颜沐禧反应了下,才明白虞晚泰话里的意思,狗世子竟以为她是在吃他的醋。
呵!开什么玩笑,她会因狗世子吃醋?狗世子将整个大丰的美人都抬进王府,她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惦念男女间这档子小事,由此可见,狗世子心里眼里只有男女欢好,压根没深想后头要面对的麻烦。
她觉得很有必要提醒一二,“妾身就是酸了,美人的妹妹被救回府,妹夫还在大牢关着呢。世子爷便救人救到底,抬抬手指头将美人的妹夫也救了呗!”
没料错的话,江糖的夫君应是被睿王构陷入狱的,睿王的恶行败露,很有可能会动手将人除了。
“既然世子妃吃味,那本世子便适可而止,让美人的妹夫在大牢里好生待着吧!”虞晚泰说罢闭上眸子,显然是不想就着此事与颜沐禧掰扯了。
颜沐禧心里这个郁闷呀!
因为她吃味不救人?这口要命的大锅,她可不背。
“世子爷不用顾忌妾身,妾身不是小肚鸡肠之辈,分得清是非曲直,世子爷想救人,便救吧!”
颜沐禧说罢,等了半天没等到虞晚泰的回应,她上手推了推,也没反应,显然人已经睡着了。
惹出的烂摊子还没料理,狗世子居然还能睡着?她觉得不应该称其狗世子,猪世子更合适。
翌日午时,派去盯着徐家的人回信,说是江糖的夫君徐行之被释放回了家。
得了消息后,颜沐禧亲自去了一趟清欢所居的芳菲苑。
芳菲苑坐落于王府西北角,很普通的二进院落,除清欢外,落桐和诗影也居住在此处。
江糖被安置在了二进院子的西厢房里,人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只昨日刚入府时清醒了一瞬。
“徐行之已经被释放归家了。”颜沐禧说完,明显瞧见棉被旁的手动了下。
“真的吗?徐行之可知道糖姐儿被带来了王府?”清欢只顾欣喜,并未注意到江糖的异常,欣喜过后便是止不住的担忧。
因自小陪伴到大的情谊,江糖夫妻二人的感情相较一般夫妻还要恩爱几分,可再恩爱,也没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的失贞。
“应是还不知,徐家太太的身子大不好了,徐行之暂且应顾不上过问其它。”颜沐禧的话音刚落,床榻上的江糖便睁开了眼。
“糖姐儿,你醒了!可有觉得哪里痛,饿不饿,可想吃些饭食?”
江糖没理会清欢的念叨,眼神直勾勾看向颜沐禧,干裂的嘴唇蠕动许久才发出声音,“民、民妇的婆母、怎么不好了?”
眼前的女娘才十八岁,却像是已然开败了的花,眼神空洞没有一丝的生机神采。
颜沐禧压下心头的不忍,如实道:“徐家太太本就有疾,突遇噩耗受刺激太大,已是油尽灯枯之状,咽气应该就在这两日了。”
江糖的整个身子都开始发颤,被子外的手握紧,拼命忍也还是忍不住汹涌而至的眼泪。
江糖被买到徐家时还不足七岁,徐母性子温和良善,多年来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看待,在江糖眼里,婆母的养育之恩胜过了亲生母亲。
清欢上前握住她的手,哽咽着劝,“事已至此,糖姐儿你再难过都无用,听阿姐的话,你好生养身子。过两日等身子养好些,好回去送你婆母一程,莫让她老人家带着遗憾走。”
话音未落,床榻上的江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疯了般去抓挠自己的脸。
“糖姐儿,糖姐儿不要,你不要吓姐姐……姐姐只你一个亲人了,呜呜呜……”
清欢赶忙将妹妹抱紧,姐妹二人抱头痛哭。
“呜呜呜……都怪我,若不是我这张脸,行之、婆母都不会出事的,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