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醒醒,醒醒呀……”冬玉急声呼喊着。
雨水隔着铁笼摸了摸颜沐禧的脖颈动脉,“冬玉姐姐莫着急,小姐还活着呢!”
铁笼的门被旱死了,只能砸断两根铁柱,方能将颜沐禧救出。
雨水护住颜沐禧,惊蛰几人从另一侧砸铁柱,费了好大功夫才砸断两根,众人合力将颜沐禧从洞口救了出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涌上城墙的兵丁越来越多,一行人速速撤离,安全从城楼上下来后,朝距离最近的宅子行去。
日头西斜时,颜沐禧缓缓睁开了眼,入目的是柔柔的月色床幔。
未来得及思考,便听一道惊喜的女声,“小姐您终于醒啦!”
转眸看到满目欣喜的雨水,再加上头脑的微微胀痛感,她方才确认,自己没死成,还活着呢!
进宫前,颜永臣答应过她,会竭力护她安好。所以,她哪怕慌到了极致,也一直在等,等待逆境能扭转。
直到虞晚泰举起刀,她才下定决心了结自己。
被关在铁笼里,她身上没有任何尖锐利器,只有选择用一头碰死或咬舌的方式来结束生命。
笼子里的空间太小,她身上又没多少力气,怕力度不够一头碰不死,故而选择了咬舌。
没成想咬破舌头的那一瞬,才等来了变故,好在她没经验,咬舌的力气不够,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
颜沐禧动了动唇想说话,竟发觉舌头发麻,发不出声音。
雨水见状忙道:“小姐舌上有伤,明姨给小姐用了麻痹舌头的药,能止疼,小姐先忍两日,等伤好些再开口说话。有何事可给婢子使眼色,婢子能明白小姐的意思。”
知道颜沐禧最关心什么,雨水又接着道:“皇帝死了,守军乱成了散沙,根本拦不住定北军。定北王已于一个时辰前带兵闯入了皇宫,算着时间,宫里头的厮杀应也快结束了。冬玉姐姐受了些皮外伤,因几日没睡好,服了药这会儿正睡着呢!总之咱们的人都平安,小姐莫要忧心。”
雨水的语气顿了下,“还有、颜首辅过世了。”
颜沐禧的眸子蓦然睁大,本就混沌的大脑,像被人敲了一重锤般,变得白茫茫一片。
颜永臣死了?他怎会死呢?那般算无遗漏、无所不能的一个人,谁能要了他的性命?
缓了许久,颜沐禧的大脑才恢复思考的能力,挣扎着要从床榻上起身,雨水忙劝道:“小姐莫要太过忧心,漫夫人没事,人好端端的。”
近身伺候颜沐禧的几人都清楚,她对颜永臣没多少父女情份,只对钱漫漫有几分挂念。
听闻钱漫漫安好,颜沐禧却还是坚持要起身,她迫切想知道颜永臣是怎么死的,为何会死?
雨水正要再劝,明慧从外头走了进来。
迎上颜沐禧惊异无措的眸子,明慧叹息一声,在床榻边坐下,边替她号脉边说道:“你阿爹死了,你阿娘说你阿爹是她毒死的。经此巨变,我担忧你阿娘她精神出状况,强行将人弄晕从颜府带了出来,人就被安顿在隔壁厢房里。至于你阿爹,尸身被颜大、颜二几人带走了,他们说你阿爹早有交代自己尸身的去处。”
颜沐禧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啊啊’声。
阿娘下毒害死颜永臣,绝对不可能。不提阿娘有多在乎颜永臣,就凭阿娘那点子心眼子能耐,再多活几百年也不可能算计到颜永臣。
脉象没问题,明慧伸手抚了抚颜沐禧的秀发,语重心长安抚道:“禧禧你莫要想太多,你阿娘以为是她杀了颜永臣,便让她这般以为吧!被蒙骗了大半辈子,继续被蒙骗下去,不见得是坏事。”
漫儿从她这讨要走的是醉心散,而颜永臣死于最痛苦的断肠草剧毒。
事实明了,颜永臣根本不是漫儿毒死的,而是自己毒死了自己。
颜永臣哪怕死也不想脏了漫儿的手,亦不愿让自己好死。
颜沐禧大致听明白了,但又不是特别明白,她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明慧反应了几息,方明白过来她想问的是皇帝,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虞瑾州也死了,七窍流血而死,和你阿爹的死状一模一样。我猜测,二人身上应被种上了双生双死蛊。被种下双生双死蛊之人,其中一人丧命,另一人也会死。”
明慧幼时从父亲明淮口中听说过双生双死蛊,双生双死蛊也是双子蛊的一种。传闻巫月族的数代巫圣中,只寥寥几人养出过双生双死蛊。因耗费的精血太多,哪怕是巫术高深的巫圣,一生也只能养一对双生双死蛊。
得知缘由,颜沐禧觉得心间凉飕飕的,像被偷走了一块,凉到她浑身打颤。
颜永臣答应过护她安好,竟是拿自己的命来护吗?若真是这般,她并不想要。
被所谓的亲生父亲伤了近二十载,她不想临了再被扎一刀,还是亲情的软刀子。
至于钱漫漫为何要毒杀颜永臣,她更没有心力再去搞明白。
二十多年的母女,她从没有被亲生母亲坚定的选择过,临了搞这么一出,她才不会领情,更不会上当。
脸颊处好似有湿凉,她迅速抬手擦干,不断告诉自己,她不上当,不要上当。
可是,眼泪为何擦不干,怎么擦都擦不干。
明慧压下心头的酸涩,将颜沐禧抱住,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抚着,“想哭便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等哭完了今日,往后都是开心的好日子,再没人能让我们禧禧伤心难过了……”
颜沐禧趴在明慧的肩头嘶声痛哭。
直到哭累了,将眼泪几近哭干,她方才觉得心头好受了些,笼罩在心头多年的乌云,悄无声息的散去了。
日暮西沉时,雨水疾步从外头跑进来,见颜沐禧醒着,小心问询道:“定北王来了,小姐可要相见?”
颜沐禧歪在软枕上,神色呆呆的,听闻虞晚泰来访,神色也无任何波动,只是冲着雨水轻摇了摇头。
雨水在原地立了会儿,确定她不会改变主意,方才转身出去回话。
前院正厅里,虞晚泰得知颜沐禧不见自己,面上并未有讶异之色。
沉吟了一瞬,他问雨水,“府里可做了晚食?”
“啊?”雨水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愣了几息才说道:“眼下已是酉时正,自是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