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沐禧嗔怪道:“大姐姐说什么胡话呢!你们一家三口安心在岛主府住下,甭说来日,来来日都甭想搬离。”
虞瑾堂身体底子亏得太狠,好生将养着方能撑过不惑年岁,不可能再如正常男儿般养家糊口。
颜沐清笑着摇头,“亲兄弟都要明算账的,更何况是已经出嫁的姐妹。我们一家就算要占二妹妹的便宜,也得有个度。待来日康康娶了媳妇,我可不愿被外甥媳妇当做是攀附的米虫。”
“大姐姐想太多了,我倒是希望康康能一直待在岛上,娶妻生子安稳一生。可惜,不能啊!”颜沐禧语气无奈。
颜沐清反应一瞬,才明白颜沐禧话里的意思,“难不成二妹妹有想送康康回洛都的打算?”
颜沐禧将钱漫漫带来花岛,颜沐清以为她不想再和皇权有牵扯。
“不是我想,是没的选呐!”颜沐禧忍不住心下叹息。
康康是虞晚泰的子嗣,也是虞家皇族后辈中唯一的男丁,若不想皇权旁落,康康势必要继承皇位。
颜沐清不明白,“为何没的选?虞晚泰还那般年轻,没了小人作祟,定然不会短缺了子嗣。”
“大姐姐不懂,虞晚泰不会再有旁的子嗣了。他、他曾在北越天机阁待过两载。”
“天机阁?北越天机阁不都是阉人吗?”颜沐清满目讶然。
见颜沐禧点头默认,颜沐清神色更讶然了,“二妹妹不会是搞错了吧,阉人还会长胡须?”
前些日子,颜沐清见过虞晚泰一回,一身的肃杀之气,简直不要太阳刚,尤其那一脸的大胡子,横瞧竖瞧都不像娘兮兮的阉人呀!
这次轮到颜沐禧讶然了,嘴巴和眼睛张得一样圆。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阉人好似都不长胡子的呀!
不过虞晚泰的情况特殊,阉割时的年岁较大,也有可能还会长胡子。
“大姐姐自行在府里转转,我去趟外院,去去便来。”颜沐禧说着话,人已跑出了屋子。
待寻到金春,确认阉人哪怕阉割的年岁大,也会影响胡须生长,即便长出也会脱落,颜沐禧更蒙圈了。
她搞不明白,虞晚泰是假阉人,还是为掩盖阉人的身份,特意在面上贴了假的胡须?
若虞晚泰只是假的阉人,那之后不会还要大选,充盈后宫吧?虞晚泰要是有了旁的女人和子嗣,若干年后,岂不是又要经历残酷的夺嫡?那般发展,她的一双儿女很大可能会被牵扯到皇权争斗中,除非能在花岛上躲一辈子。
颜沐禧纠结了两日,便不再纠结,实在是岛上的小日子太快活了,她抽不出精力想烦心事。
几小只已开蒙,每日要上两个时辰的课,一个时辰读书习字,另一个时辰学各项技能。
一日十二个时辰,几小只除了固定的两个时辰,其它时间都可以用来玩乐。
颜沐禧一有时间便带着几小只疯玩,再加上钱漫漫和颜沐清夫妇,一行人上山赶海,每日玩到不亦乐乎。
不同于花岛众人的轻松惬意,洛都城的虞晚泰则是每日忙到废寝忘食,为登基做最后的准备。
在一众臣子的声泪俱求下,虞晚泰于六月初六登基为帝,改年号为禧安。
新帝登基的第一个大朝会,一众臣子再次谏言,请皇上大选充盈后宫,尽快立后。
众臣子以为皇帝既同意了称帝,自然也会应下大选立后之事,没成想虞晚泰果断拒绝了。
直言道:“朕早已娶妻,无需再另立皇后。至于大选,便更没必要了。”
话音落下,大殿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关于新帝虞晚泰的行踪,很多世家大族都知晓一二。
定北军攻城之时,虞晚泰曾为了先帝的妖妃朝着自身举刀,足以证明还对颜家女念念不忘。
虞晚泰坚持不肯登基为帝,且日日出宫往颜家女所居的小院跑,更是说明有让颜家女入宫的念头。
颜家女是虞晚泰的发妻不假,但也是先帝的宠妃,此等不堪身份,断无可能再入新帝的后宫,更不可能为一国之后。
诡异的静默过后,御史劝道:“望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皇嗣关乎我大丰江山的延续,臣请皇上大选充盈后宫,尽快立后!”
立马有臣子附和,“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为重呀!”
“请皇上大选充盈后宫,速速立后!”
“请皇上立后!”
……
威远侯府、苏家、薛家几大家族先后陨落,新帝登基,定然会有新的世家大族顶上其位,送女儿入后宫是各世家大族往上攀爬的最有效捷径。
所以,众臣子逼迫皇帝立后选妃,除了皇嗣传承外,大多都有自身的小算盘。
皇帝可以有宠妃,但不能专宠一人,前朝后宫的权柄是一锅散着香味的肉羹,只有分散开来,所有人方能分得一杯羹。
面对众臣子的逼迫,虞晚泰镇定端坐于高位上,等臣子们激愤劲头过了,他刚才叹息一声,语气无奈道:“朕理解众爱卿想要绵延我大丰皇嗣的心情,可朕、怕是有心无力呀!”
大殿内再次陷入静默,众臣子都猜不出皇帝这话是何意。
虞晚泰又长长叹了一声,神色透着无奈,“朕在北越时落下了暗伤,此生怕是不能繁衍子嗣了。”
皇帝不能繁衍子嗣,带给众人的震撼,无异于当头响起了震天惊雷。
满殿的臣子均是一个表情,目瞪口呆呆傻在了原处。
看着下头几百号呆头鹅,虞瑾泰心头的羞窘褪去大半,竟觉出一丝暗爽来。
算盘珠子一个比一个崩的响,如今崩自己头上,疼死了都活该。
许久的静默过后,有臣子不死心,试探道:“我大丰医者能力卓群,定能治好皇上的暗伤。”
虞晚泰不愿再给众人拨算盘的机会,又道:“朕当初为探得北越机密,曾入过北越天机阁任职。”
此言一出,满殿臣子的嘴巴张得更圆。
无人不知,入北越天机阁需净身,那叫暗伤吗?那是被阉了呀,连人道都不能够了。
震惊过后,满心惶恐的臣子都很想问问虞晚泰,您老连子嗣都不会有,费心费力争这皇位干啥,坐来玩儿吗?
可即便再想,也没臣子敢出言讽刺皇帝。
上头这位就算是阉人,也是拥有铁血手腕的阉人,腚下的皇位,没人能轻易夺了去。
眼下朝局刚稳,大丰的江山若没有传承者,不久的将来定然还会乱起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刚折腾一回,众人实在是都经不起折腾了。
看着下头臣子从激愤,到震惊,再到如霜打了的茄子般失望颓丧,虞晚泰适时开口劝慰,“众爱卿不用太过担忧,朕去北疆前,已有了子嗣。我大丰虞氏的江山,不怕无法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