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有人坐在我身边,我知道是谁。同样的情形,上一次也是我们俩…
“她是不是又哭了?”我很平静地问。
“姨也不是有意说那些的,她想的总会比你们多么…”秦洛天想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回家吗?我不想见我爹,也不想见她…她一天到晚顾虑这个顾虑那个,我下了多大的决心要重新活一回,把以前欺负我的欠我的都讨回来。我想着她不支持也好不给我添乱也行,她跟着我们一起去成安泰家的时候我真的很欣喜,我觉得我的妈妈终于要为她的女儿做些什么了,她终于崛起了,我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兴奋地冲昏了头脑,可是我忘了,她骨子里还是那样的人,杞人忧天,瞻前顾后…”我自顾自的说,表情依旧平淡,仿佛说的是跟我毫不相干的人的事。
“想哭你就哭一哭,心里会好受些…”秦洛天拍拍我的肩膀。
“有什么可哭的,本来就是我没事找事,发个牢骚罢了。起来了,料还没拌完,今天再不出摊儿,那么多老食客能把我吃了…”我站起来拍拍屁股,走进屋内。
蔺女士又哭的稀里哗啦,成辛元一直没说话,还在默默剔鸡爪。
我走到蔺女士身边,鞠了一躬:“对不起,我话说的重了,态度也不好。你想怎么样都行,什么都不要也行,这个家是你挣来的,要不要我没资格说。我习惯了打工的生活,再过回去也无所谓…”
又走向成辛元,“鸡爪剔完了就给我吧,辛苦了,今天你们三个工资翻倍。”
然后把他们都赶了出去,包括蔺女士,“中午要想好好吃饭就都给我出去,我这会儿情绪不太稳定,要是再发个什么火我不会再道歉。”
蔺女士想留下来跟我谈话,我拒绝:“我最讨厌在接受食物能量的时候跟人谈心,饭吃不好,心更谈不好,多少年的经验了…我不后悔我说的那些话,你可以当没听到,说的也是,我是什么人呢,凭什么让我妈听我的,真是不自量力。”
我推搡着蔺女士出去,最后几乎是哀求的语气:“妈,我求你,让你我静一会儿,然后咱安稳吃饭行么,吃完饭你就是去找成安泰道歉我也不拦着你…”
“蔺蔺…我…”蔺女士一脸愁苦,这种表情我在她的脸上见到的太多了,每次都是她想做什么但又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时,她就会有有这种表情。
我的心,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我无数次庆幸自己重生,我以为我有本事有能力改变一个人,改变我曾经崩盘的命运,果然,还是我不配吗…
我突然就哭了出来,眼角溢出豆大的泪珠,没有哭声,就这么看着蔺女士一直流泪,两世的委屈和倔强,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
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对不对,我矫情了,我只想着自己报仇,自己痛快,把不相干的人拉进来,她是不是也觉得特别丢人…她是不是也觉得,如果没有我,这个家还是那么美好…
那之前的那些,都是个屁啊!
重生这么久,我第一次哭,我真的以为我不会哭了,哭不出来了。
都说眼泪是最好的武器,对蔺女士也是这样…
“蔺蔺!”蔺女士情绪崩溃,“蔺蔺你别吓我!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刺激你…”她紧紧抱住我,“我没有不在乎你,对不起蔺蔺…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
“妈已经错过很多次,不想再错了…蔺蔺,你是不是以为妈后悔了…”她捧住我的脸,神情专注,眼神诚恳,之前愁苦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妈当然很后悔,妈后悔没有早点醒悟,让我女儿受了那么多年委屈。你说的对,我是经常为了一些还没发生的事无缘无故的发愁。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对,我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理解所有人,却从来没有理解你…蔺蔺,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说'宁愿什么都不要也要什么'的这种话了!那是傻子干的事!什么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孩子是我生的,钱是我挣得,我凭什么不要!”
“真的…?”我的声音很轻,但充满了质疑
“傻孩子,你老说妈想的多,你自己不也想的多,是不是都想好自己孤苦奋战了?”她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的蔺蔺啊,也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呢。”
“蔺蔺,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不能…”蔺女士本来就没我高,我还站在的台阶上,更比她高。她抱着我,头靠在我的胸膛上,“蔺蔺,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你没有错,是我想多了,我说话太重了,然后还有点钻牛角尖儿…”我有些羞愧,这事说到底还是我心态不行,轻易就被扰乱了心,还胡乱发了通火,道歉道的也阴阳怪气,现在蔺女士说要我再给她一次机会,我…真的好不像话。
“那我们俩不怄气了好不好?”蔺女士轻声问我。
“嗯!不气不气,再也不气!”
“那…收拾你爹,也得算我一份儿啊?”
“你舍得不?”我撅着嘴问她。
“从我决定离婚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我的丈夫,他只是你们生物学上的父亲,仅此而已,蔺蔺,你懂吗?”我想从台阶上走下来,和蔺女士并肩,但蔺女士摁着我,就这么仰着头看着我,仿佛一位虔诚地信徒。
“懂!”我点着头。
“那我继续做饭了,料都备好了,再不做饭,那三个小子得抗议了。”我看着坐在门外台阶上的三个背影,还挺识趣儿~
“那咱俩一起做,更快些…”
“好!”
门外台阶并排坐着三个人。
“真不进去劝她俩?”姚源托着腮。
“劝什么劝,女人之间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成辛元也托着腮。
“可她们俩吵架,起因是因为你…”秦洛天见他们俩都托着腮,也托起了腮…
“实话实说,我能理解咱姐为什么生气,好不容易等到我妈有点气势了,结果她说为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我也知道咱姐不是嫉妒我,咱姐只是觉得明明可以什么都有,偏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舍弃一些东西,做给谁看?是我我也气…我妈这圣母心一辈子也改不了!”成辛元没好气的说。
秦洛天想的没这么简单,“你说的是一层,可我觉得单是如此她生不了那么大气。刚才我们俩在外面也聊了两句,怎么说呢,我不知道姐以前过的什么生活,她是什么样的心境,不过我有一种感觉,她在极力的改变着什么,当然,是往好的方向。她对阿姨有一种…嗯…”
“失望?”成辛元接话。
“不止,还有些…啊…我不知道形容的准确不准确,就是长辈的那种期望,然后…恨铁不成钢…额…你能get到我的点吗?”秦洛天边比划边说。
成辛元想了一会儿:“应该…懂吧…”
“简而言之就是咱姐在打怪,一级一级的打,阿姨就是最强辅助,但这个最强辅助偶尔会掉链子,是这个意思吧?”姚源直接做总结。
“哦~你这么说,我可太懂了!”成辛元一拍大腿,然后疑惑,“那我是咱姐的什么呢?”
“血条呗~”秦洛天调侃。
“有道理!”成辛元深深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