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曼冬不是第一次来须尽欢家里了,她家装修古朴,面积不小,一家三口住着近两百平的房子却有些局促——家里最大的那个房间是书房,这还不够,客厅餐厅也到处堆满了书籍和各种千奇百怪的手工艺品。
须尽欢的父母都不在家,他们工作很忙,两人都是大学教授,须爸爸教古诗词,须妈妈教国画,授课带学生,还要天南海北到处做讲座,参加各种学术活动,不在家才是常态。再往上数一辈,须尽欢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全是他们那个年代的大学生,两边都人丁兴旺,家里的叔伯姑姑、姨妈舅舅个顶个的人中龙凤,在不同的领域闪闪发光。
须尽欢的父母生育晚,因此她是孙辈里年纪最小的,前面的哥哥姐姐们要么已经博士毕业在工作,要么在国外名校就读深造。
家里一门三院士,教授博士硕士数个,清华北大的本科学历在家中只能垫底,当得起“书香世家”四个字。
冰箱里满满当当,各种食材都有。须尽欢和高曼冬一起聊着天做了晚饭,准确来说是高曼冬掌勺,须尽欢打下手。
须尽欢的厨艺遗传自母亲,俩人都是“炸厨房”级别的水平,做什么菜都能做出“焦香味”。
须家书籍和零零碎碎的手工艺品多,所以不爱请保姆,须教授如果不在家,须尽欢都是在外面吃饭或者去其他亲戚家里蹭饭吃。
俩人又一起吃完后收拾了厨房,等到两人写作业写到晚上十点,须尽欢的父母才回家。
“诶呦,今天可真是累死我啦。”须妈妈海云一边换鞋,一边和丈夫絮叨,说着一个学生的奇思妙想,让他画虾,他画了一只波士顿龙虾。
“你别说,那龙虾画得还挺写意,也能勾起人的食欲。”
她是南方人,自然说话也带着一两分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嗲和娇,身材小巧圆润,笑起来十分可爱亲和。
她戴着大框金丝边眼镜,平日里总是不爱打扮,年轻时柔美清丽,到了中年发福长胖,就是独一份特别的可爱。无论哪个时期,海云永远带着知识沉淀后的自信和书卷气质,“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最好诠释。
须教授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的妻子怎么都是漂亮可爱的,他的头发里已经夹杂着不少白发,透过玳瑁边框的眼镜,凝着笑意,注视着妻子的一举一动。
须教授放下公文包,扶了扶眼睛,笑道:“等我发了工资,带你和欢欢去吃。”
“那行!”海云满意地笑眯了眼。
须尽欢和高曼冬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出来。
“爸妈,你们回来了!”
“叔叔阿姨好!”
“欸!”须教授应道,“曼冬来啦,叔叔阿姨招呼不周,吃过饭了没有?”
高曼冬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吃过了,我又来打扰你们了。”
海云:“不打扰不打扰,喜欢就常来玩,就当自己家一样。”
须尽欢嗔怪道:“你也不看看几点,就问吃没吃,你们俩都没吃吧?”
海云摸了摸肚皮:“晚饭是吃过了,宵夜没有。”
高曼冬:“我就知道叔叔阿姨回家肯定会饿,所以晚饭也做了你们的,热一热就能吃。”
海云高兴地一拍掌:“那可真是太好了!”
须教授:“辛苦曼冬了,你回回来家里做客,都让你做饭,真是不好意思。”
“那有什么呀,叔叔阿姨都说让我当自己家里了,我在自家做个饭哪里辛苦了。”高曼冬俏皮地眨眨眼。
须尽欢卷起袖子:“爸妈你们坐一会儿,我去热饭。”
“我来帮忙。”高曼冬紧随其后。
须教授夫妻俩哪里能让两个孩子忙活,也洗了手一起帮忙。
好在厨房够宽敞,四个人在里面也不拥挤。
“俩娃娃也一起吃点吧,学习可辛苦了,得补充营养。”海云说得严肃认真。
“好呀,正好我也觉得有点饿。”高曼冬落落大方地答应了。
须家的生活用具要么精致要么别致,漏勺是竹编的,酒杯是仿的各种时代的酒器,碗盘就越发千奇百怪精巧万分。
须尽欢表示,有一个沉迷传统工艺品又喜欢买买买的妈妈,家里是这样的。
高曼冬拉开橱柜拿盘子,不知怎得,那盘子就从手里滑落,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当手上一空的那一霎那,她条件反射似的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脸色发白,眼神空洞。
瓷盘碎裂的清澈声响,和海云母女因为惊吓发出的轻呼声,遥远得仿佛在另一个时空。
没有巴掌落在脸上,也没有棍棒落在身上,直到自己被须尽欢拉开,高曼冬也没有听到咒骂声。
海云提醒道:“你那拖鞋底子薄,小心点别扎着脚了啊。”
“娇贵的女士们都回避一下。”须教授拿了扫把过来清扫。
“你清理仔细点哦!”海云叮嘱道。
女士们暂时出了厨房,高曼冬垂着头向海云道歉:“阿姨对不起,我把你的盘子打碎了。”
“没有关系,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打碎的盘子也是一样的。”
“可是……那个盘子一看就很贵……”高曼冬捏了衣角,即便知道他们大概不会让自己赔,心里依旧忐忑不安。
“再贵的东西也是为人服务的,也都是死物,只要人没事就好。”海云一拍掌,一脸憧憬向往,“真好,我又可以买新的了。”
须尽欢:“……妈妈,其实你不用每次找理由的。”
海云意味深长道:“这是乐趣,你不懂~”
淘货是乐趣,找理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