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舒是个宽容大度的。
哪怕新婚的第一个月,高皇后就试图将裕宁郡主塞给木邵衡做妾,但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她并不记恨高皇后。
不过……
人和人的关系吧,一旦有了裂痕,终究难以回到最初的样子。
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不自在。
所以,傅玉舒从如嬷嬷口中得知——高皇后在附近的玉泉茶楼包了场,等待自己前去品茶小聚时,心中惊讶极了。
“皇后娘娘邀请我去喝茶?”傅玉舒坐在大殿主位上,再一次确认道。
如嬷嬷满脸堆笑道:“正是呢。皇后娘娘早就听闻玉泉茶楼请来了一位了不得的点茶师傅,今日恰好得空,便想邀约王妃一起捧个场。”
捧场什么的,绝对是客套话。
这点应酬话术,傅玉舒还是能听出来的。不过,高皇后既然悄悄出宫来寻她,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能是什么事儿呢?
近期发生的大事里,能与高皇后挂上钩的,除了靖王一党围剿太子一党外,便是高姝和沈奕笑的绯闻了。
难道是游说她,企图通过她说服木邵衡帮太子一把?
思及此,傅玉舒默默地摇了摇头,她一个少妇不懂朝堂之事,也绝不会利用木邵衡对她的感情……去左右木邵衡行事。
于是乎,傅玉舒摸着自己的小腹,委婉地道:
“如嬷嬷,今日我身子不大舒服,恐怕要辜负皇后娘娘的厚爱了。玉泉茶楼那位点茶师傅我也听说了,是江南来的一位大家,手艺精妙,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失望的。”
如嬷嬷:???
整个人都惊呆了。
看着温温柔柔的傅玉舒,居然胆子大到一开口便是拒绝?
这傅玉舒,完全没有传言中……那般好说话嘛。
也是,真要是“表里如一”的好说话,能和她婆母(老太君)闹得鸡飞狗跳?搞得婆媳关系紧张兮兮?
思及此,如嬷嬷心中一个激灵,越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傅玉舒。
不料,各种花言巧语说尽,你来我往说了一箩筐的话,搞到最后……傅玉舒依旧拒绝出门:
“还望如嬷嬷体谅,本王妃确实身子不适,我家王爷不许我出门。”
呃,这是连理由都不带换的?
还搬出了王爷来?
如嬷嬷内心那个崩溃啊,她是真没想到,傅玉舒这么难搞!
不得已,如嬷嬷只得告辞,只身一人回到茶楼向高皇后请罪。
“什么,她居然不肯来?”高皇后一巴掌拍得桌子“啪啪”作响,在高皇后心中,傅玉舒应该是那种柔弱好说话的。
呃,所谓的柔弱好说话,便是懦弱好欺负呗。
所以,一旦发现傅玉舒与想象中的大不一样,高皇后难免破防了。
“得,到底是高嫁木邵衡,变成王妃了,也变得越来越……难说话了。”
高皇后深呼吸几口,努力让自己平复心绪,最后无奈地妥协道:“成,本宫亲自去木府见见她。”
就这样,一刻钟后,皇后微服出巡来到木府。
傅玉舒从门房婆子那得知高皇后秘密驾到,第一反应便是蹙眉:“这高皇后倒是够执着的。”
皇后驾到,傅玉舒身为当家主母,不得不走出房门亲自迎接。
傅玉舒召集了一众丫鬟仆妇,领着她们前往木府大门迎接。
只见大门外停着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与朝堂三四品官员的马车无异,但敞开的车窗里露出一张雍容华贵的脸。
正是当朝国母,高皇后。
傅玉舒率领众人迎了上去,对着车窗,她微微屈膝行礼:“臣妾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高皇后隔着车窗,含笑看着傅玉舒,飞快地笑道:
“妹妹快快免礼。你可是身怀六甲的人了,还跟本宫这般客气做什么?没得生分了去。”
说罢,又嘱咐傅玉舒身后的大丫鬟青栀:“青栀啊,快替本宫把你家王妃扶起来啊。”
哎哟哟,这些话真真是怎么听怎么悦耳。
但傅玉舒心底知道,也仅仅是悦耳而已,其实半分真心都未必有。
不过,就着高皇后的客套话,傅玉舒倒是第一时间起了身,站直身子笑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就在这屈膝行礼的短暂时光里,高皇后已经火速下了马车,走过来亲自握住傅玉舒双手。
瞅了两眼傅玉舒微微隆起的小腹,高皇后越发笑得眉眼弯弯道:
“妹妹啊,瞅你这肚子的形状,一看便是男胎呢!”
高皇后的心腹,如嬷嬷也附和道:
“奴婢看过的孕妇没有一百个,也有五十个,猜男猜女,每回都猜得极准。镇边王妃这胎铁定是男娃。”
“奴婢在这提前恭喜王妃一举得男,很快就要生个嫡长子,生个世子爷出来了,真真是可喜可贺。”
男胎?
嫡长子?
世子爷?
这些词算是对一个新上位的王妃最吉祥的祝福语了,能借助嫡长子和世子爷直接在婆家站稳脚跟。
兴许别家新上位的王妃听了,都会一脸的欣喜若狂吧。
但傅玉舒并不,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因为她与别家王妃不同,她的地位一直很稳固,坚不可摧。无论是与木邵衡的夫妻感情,还是身后娘家的势力,都极其给力。
压根不需要她第一胎……玩命地拼儿子。
何况,若她肚子里的不是个小子,而是小郡主呢?听到高皇后主仆的话,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受这个世界欢迎,会不会偷偷难过?
思及此,傅玉舒赶紧摸了摸小腹,隔着肚皮安抚里头的小胎儿,语气格外温柔地反驳了一通:
“是男是女都好,我家王爷都爱,并不会格外偏心男娃娃的。”
高皇后:……
如嬷嬷:……
敢情人家压根不在意?
甚至,反感她们那套“儿子理论”?
如嬷嬷今儿算是彻底领教到了,什么叫做拍马屁拍到了大腿!
原本想让傅玉舒眉开眼笑的,结果起了反作用,反而让傅玉舒不大高兴了。
至于高皇后,她见了傅玉舒的反应,先是微微怔愣一会,随后面色也开始微变。
——觉得这傅玉舒过于自命清高,也过于放肆,“一举得男”不过是随口的一句吉祥话,她不仅不高兴,还如此认真地……当面反驳了回来!
——眼里可还有她这个当朝皇后?
意识到对方矮化自己,打心底就不怎么尊重自己,高皇后自然是满心不悦的。
但今时今日,她也确实拿傅玉舒没办法,只能暂时隐忍。甚至,主动顺着傅玉舒的话,夸赞木邵衡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父王。
这时,傅玉舒抚摸着小腹,才真心地笑开了。
引领高皇后一行人来到上房落座后,傅玉舒开门见山地问:“皇后娘娘今日微服前来,可是有事?有事不烦直说。”
高皇后笑了:
“妹妹果然是个爽快人。确实有事,事关高姝和沈奕笑的婚事。”
“妹妹知道的,高姝是你妹婿高镍的亲妹妹,两家联姻算是亲上加亲,为了讨个好彩头,本宫打算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
依着傅玉舒的想法,当然是……能不嫁就尽量不嫁了。
别的不提,单单沈奕笑这个人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常年逛窑子,都逛出了花柳病。高姝与其嫁给这样不着调的男人,还不如削发为尼,日子更好过呢。
高皇后是懂察言观色的,一看傅玉舒神情隐隐不对,立马用话堵住傅玉舒的嘴,绝不让她说出反对的话来。
只见高皇后故意摆出一脸愁容道:
“妹妹有所不知,近日舆情凶猛,不知打哪传出来的话,说是沈奕笑只愿纳妾,不愿娶妻。”
“高姝那孩子有些想不开,已经寻死三四回了。亏得及时被丫鬟发现,才硬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抢救了回来。”
寻死三四回了?
听到这个,傅玉舒微微咬了咬唇——高姝是真心想不开啊,居然眼光那么差,以死相逼也要嫁给沈奕笑?
高皇后见傅玉舒有些动容,趁热打铁道:“若不让这桩婚事圆满了,本宫真心怕……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了。”
说到这,硬生生挤出了两滴眼泪。
随后,又握住傅玉舒的手,像是哀求的语气道:“妹妹也是心善之人,定然做不出见死不救之事?是不是?”
傅玉舒沉默,没说话。
高皇后便用帕子抹抹眼泪,哽咽道:
“妹妹啊,本宫是看着高姝长大的,实在是舍不得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琢磨来琢磨去,本宫打算直接将她赐婚给沈奕笑。你看这个法子可还行?你夫君……不会反对吧?”
听到这,傅玉舒懂了,高皇后要赐婚,但又怕木邵衡反对不肯接旨,希望她能帮忙调解一下。
傅玉舒是一脸的为难。
但高皇后锲而不舍,以“高姝性子倔,若嫁不成,铁定是活不成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劝说傅玉舒。
傅玉舒不愿意闹出人命来,无可奈何地点了头。
高皇后心花怒放,一把握住傅玉舒的手,一个劲地夸赞道:“妹妹啊,你当真有颗菩萨心肠,本宫先替高姝向你道谢了。”
末了,又再次确认道:“那婚事就这样说定了,本宫这就回宫拟旨赐婚去。”
避免夜长梦多,高皇后的的确确立马起身告辞了。
但她并未回宫,而是乘坐马车假意离开后,最后将马车停在了路边。
“来人,镇边王和沈奕笑现在在哪?”高皇后叫来心腹小太监,压低嗓音问道。
小太监来到车窗边,也压低嗓音回道:“镇边王从镇国公府出来后,去了南郡王府。沈奕笑去了酒楼。”
两人分开了?
不在一起?
木邵衡还外出有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高皇后笑了:“天助我也!去,立马找个借口把沈奕笑叫回来。他一回府,立马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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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镇国公府里,沈奕笑在木邵衡的支持下,成功拒绝了倒贴的高姝。
他一高兴,与木邵衡分开后,立马招呼一群狐朋狗友上酒楼潇洒去了。
一群狐朋狗友?
嗯。
这群狐朋狗友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嘲讽他“连高姝那等货色都瞧得上”的那群人。
“我说沈奕笑,高姝那个小辣货,你打算何时迎娶啊?可别忘了请我喝杯酒啊……”
这不,一群人才刚聚到一起,一个酒肉哥们便端着酒盏凑过来,又一次讽刺上了。
不过,这回沈奕笑可没恼,爽快地干了一杯酒,然后“哈哈”大笑道:
“娶个屁!”
“就在刚刚,我跟她祖母摊牌了,说她没资格给我当夫人!”
“……说她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放低身段做妾,要么拿走十万两补偿款,就当买了她的初夜!”
“你猜咋的?她祖母屁都不敢放一个,直接默认了老子的决定!”
此言一出,一众酒肉哥们全都震惊地张大了嘴。
什、什么?
十万两买走镇国公府千金大小姐的初夜?
这操作,真是牛逼了!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却极强啊!
这是一下子就……一雪前耻了?
过了好一瞬,他们才缓过神来。
“咱们沈哥就是牛啊,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把咱们一群哥们全给比下去了。自配不如,自配不如……来来来,敬沈哥一个!”
一个个端起酒杯,挨个嬉皮笑脸地给沈奕笑敬酒。
沈奕笑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全他娘的给喝干了。
沈奕笑一边干杯,还一边肆意笑道:“当时我和她祖母谈判的场面,你们是没瞧见,那叫个威风八面啊……”
呃,他威风个屁,光跪在地上哭求木邵衡了。
不过,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这帮狐朋狗友是没法求证的,自然他说啥是啥,全都照盘接收。
于是乎,这一顿酒局下来,沈奕笑把自己吹嘘成了“能单挑高老夫人”的牛逼人物!
在一众狐朋狗友的恭维声和敬佩眼神里,沈奕笑彻底找回了曾经丢失的尊严,笑得那个肆意张扬。
忽然,不知是谁质疑了一句:
“沈哥,你都敢一人单挑高老夫人了?敢给她老人家没脸?她老人家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高镍的祖母啊,你不怕回头被高镍算账?”
不愧是鼎鼎大名的高镍啊,哪怕仅仅是提到他的名字,一屋子公子哥立马噤若寒蝉哑了声。
开玩笑,那可是高镍啊,整个大周国最最不能得罪的人物,否则脑袋何时搬的家都不知道。
霎时,再没哪个敢起哄了。
沈奕笑也微微怔了怔。
不过,沈奕笑很快又重新笑了起来:
“瞎扯什么?谁不知道,高镍与高姝一家子是不和的,高姝是高姝,高镍是高镍!”
“这次谈判,高老夫人代表的仅仅是高姝的祖母,又不是以高镍祖母的身份来谈的,怕什么秋后算账?”
此言一出,众人又觉得有点道理。
于是乎,渐渐的,气氛再度活跃了起来。
而沈奕笑呢,觉得自己能左右大家的情绪,越发地嘚瑟起来,好一通胡吹海吹。
不过,这次的重点,他可没敢“继续贬低高老夫人,以此来抬高自己”,而是放在了“贬低高姝”上。
贬低高姝,这个话题毫无心理负担,一众狐朋狗友那是参与度极高,纷纷附和沈奕笑道:
“沈哥不愧是沈哥,采花都敢去国公府采,不像我们一群人,只会老实巴交地去青楼啊……但就这,沈哥就甩了咱们不止一条街啊。”
这话沈奕笑爱听,笑得那个“哈哈哈”的。
沈奕笑正无比乐呵时,突然他的心腹小厮推门进来,在他耳畔低声道:
“少爷,老太君刚刚派人来叫您回去,说是有要事商谈。”
老太君?
沈奕笑见老太君找自己,岂有不重视的。
要知道,自从老太君病了后(实际上没病,是被木邵衡囚禁了),他就几乎没见过老太君了。
呃,见也见过一次,除夕宫宴那天,木邵衡寻找来的“假老太君”亮相过一整日的。只是那天,“假老太君”假装很忙,避免与他交流沟通罢了。
沈奕笑还是蛮思念老太君的,别的不说,要想得到蝶衣,唯有靠老太君帮衬了。
所以,他一听说老太君有事要与自己商谈,就自动带入“蝶衣和他的婚事”,立即迅速起身,笑着朝一群好友告辞道:
“眼下我有急事需立即回府,咱们明日再聚,还在这,不见不散。”
“成啊,明日再来。”一群狐朋狗友乐哈哈道,“不过,明日咱们就不在这了,换个有意思一点的地方,醉红轩如何?”
醉红轩?
沈奕笑虽然进京以后还从未逛过烟花柳巷之地,但身经百战的他,光听“醉红轩”三个字,便知那是何等销魂的地方。
不用说,必定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秦楼楚馆了,里头的妹子指不定比西南的还销魂。
沈奕笑当即笑道:“行,明日本公子请客!就当庆贺本公子终于甩掉了高姝那个讨厌鬼!”
甩掉?
嗯,对于沈奕笑来说,只要不迎娶为正妻便算是成功甩掉了。
带着这份巨大的喜悦,沈奕笑带上几个小厮骑着快马,很快奔回了木府。
一跨入木府大门,他便兴奋地大步朝老太君的院子奔去。
岂料,他还未转过一字影壁,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阵马蹄声,声势浩大。
沈奕笑不由得折返回来,只见宫里来了一队太监,为首的大太监手里捧着一道明黄色的东西。
大太监眼尖,一眼瞥见了沈奕笑,当即朝沈奕笑笑道:“沈公子,快来接旨。”
沈奕笑:???
不是吧,这道旨意是给他的?
木府守门的侍卫长当即上前询问,得知是皇后娘娘有旨意下达,侍卫长连忙派了个门房婆子奔去上房禀告王妃。
不一会,傅玉舒就带着蝶衣等人出来了。
傅玉舒领着蝶衣、沈奕笑一众人等双膝跪地,准备接旨。
沈奕笑一瞧见蝶衣美丽动人的身影,一双眼睛就笑得色眯眯的,黏在蝶衣身上舍不得挪开。
心中忍不住幻想,若这是赐婚懿旨,将蝶衣赐婚给他就好了。
不料,沈奕笑正幻想时,大太监开始宣读皇后懿旨了:
“……西南沈家嫡次子沈奕笑,文采斐然,乃我大周国的栋梁之材……镇国公之女高姝秀外慧中……今,赐婚高姝于沈奕笑……两人珠联璧合,天生一对……钦此。”
沈奕笑:???
什么,还真是赐婚懿旨?
将高姝赐婚给他当正头夫人?
有没有搞错啊?!
如此乱点鸳鸯谱?
沈奕笑整个人都僵了。
僵得跪都跪不稳,直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宣旨的大太监见沈奕笑迟迟没接旨,忍不住高声提醒道:“沈公子,请接旨。”
沈奕笑的魂魄是被喊了回来,但他丁点都不想接啊。
可赐婚这事,委实由不得他。
哪怕高皇后如今的势力和地位大不如从前,但只要一日不被废黜,她就依然是统帅六宫、执掌凤印的正宫娘娘。
她下达的赐婚懿旨,是至高无上的,容不得沈奕笑这样的年轻公子哥拒绝。
于是乎,最终的最终,无论沈奕笑内心是如何的抗拒,照样要高举双手,接过赐婚懿旨,并三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但宣旨的太监们一走,沈奕笑就恨不得将赐婚懿旨给撕碎了!
正在这时,蝶衣却瞥了他一眼,笑着揶揄道:
“沈公子,恭喜恭喜,恭喜你终于抱得美人归了。以后再也不必背着我王兄和王嫂……在马车里偷鸡摸狗了,可以正大光明地跟高姝出双入对了。”
沈奕笑:……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蝶衣。
只见蝶衣嘴角嗪着讥讽的笑,眉毛高高上挑,面庞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迸射出浓烈的讥讽之意。
怎么办,他真的爱死蝶衣这损人的小模样了!
怎么看,怎么爱!
越是爱,他就越是厌恶手中的赐婚懿旨,觉得上头的每一个字都恶心!
不行,不行,他绝不能迎娶高姝,他得想法子把懿旨给作废了!
可是该如何做呢?
有了!
表哥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只要赶紧找到表哥,狠狠地告上一状,兴许表哥能做主撤销了这道懿旨呢?
说干就干。
沈奕笑立马打听木邵衡去哪了,得知正在南郡王府,他二话不说立即跳上马背就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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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郡王府。
前院书房,木邵衡正与南郡王一边下棋对弈,一边畅聊时政时,小厮忽地来报:
“回镇边王,一个自称是您表弟的沈公子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找您,眼下正等候在大门外。”
木邵衡一听便知是沈奕笑来了,微微蹙眉道:“本王确实有这么个不懂事的表弟,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沈奕笑到了。
在木邵衡面前,沈奕笑可不敢露出半点吊儿郎当的样子。
只见他身穿宝蓝色长袍,头戴白玉冠,走起路来也恢复了贵公子该有的气度。
站定在木邵衡面前,沈奕笑内心再急,也不敢急吼吼地大声说话,而是维持住温文尔雅的假象,强自镇定道:
“表哥,府里出了点状况,借一步说话。”
木邵衡一听“府里出了点状况”,立马丢下手中的棋子,跟南郡王打了一声招呼,就带着沈奕笑来到僻静的长廊一角。
“王妃她怎么了?出了何事?”木邵衡刚停下脚步,就立即沉声问道。
沈奕笑:???
一脸懵,什么王妃出事了?
谁说王妃出事了?
愣了半晌,沈奕笑终于反应过来——木邵衡大概是一听说“府里出了点状况”,就以为是傅玉舒出事了,这才速度撇下南郡王跟他出来的。
呃,木邵衡对傅玉舒的在意啊,真真是刻进了骨子里,时时刻刻都惦记着。
沈奕笑内心很是无语。
不过,下一刻,沈奕笑心中腾起了一个馊主意,索性添油加醋道:
“表哥,王嫂确实出了点小状况。也不知怎么的,皇后娘娘突然来了道懿旨,害得王嫂跪地听旨时……把两个膝盖都跪青了。”
跪青了?
听到这三个字,木邵衡蹭的火了,恼怒道:“什么懿旨?”
这时,沈奕笑满脸委屈道:
“表哥,说起这道懿旨我就委屈。今日下午,您明明已经跟高老夫人敲定了方案。结果,也不知高姝是怎么告状的,高皇后一气之下居然直接赐婚了!将高姝赐婚给我当正妻!”
“正是这道该死的懿旨,连累王嫂挺着孕肚,双膝跪在大门外的石板地上……跪青了两个膝盖。”
果然,此言一出,木邵衡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