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国子求学后篇
作者:仁者为鬼   南朝不殆录最新章节     
    江州,陈霸先和王琳的对抗仍在持续。
    不过双方都没有出动本军,各以依附己方的势力相斗。
    五月。
    新吴余孝顷等屯二万军于工塘,连筑八城以逼南川周迪。
    周迪恐惧请和,并送兵粮。
    王琳部将樊猛等所奉之命是征兵粮于周迪,以观其所为。
    既然周迪服软,樊猛等欲受盟而还,不必浪战,无谓地折损兵力。
    余孝顷贪其利,打算借着王琳的兵力乘机灭了周迪,不许请和,树栅围攻。
    由是樊猛、李孝钦、刘广德等将领与余孝顷不协,军心开始涣散。
    ……
    高州刺史黄法氍、吴兴太守沈恪、宁州刺史周敷合兵来救周迪。
    周敷从临川故郡截断江口,分兵进攻余孝顷别城。
    曾经力战蜀军,率三十人瞋目喝住萧纪数百亲卫的樊猛此次不战而走。
    周敷屠其八城。
    余孝顷等皆弃舟引兵撤退,周迪追击,敌将一网成擒,仅刘广德乘流先下得免。
    周迪收其军实,器械山积,虏其人马,并不交公,尽数自纳。
    献俘建康,李孝钦、余孝顷降伏。
    陈霸先送归樊猛于王琳,遣吏部尚书谢哲前往晓谕祸福。
    六月。
    先挫王琳一阵,陈霸先敏锐地把握住了局势流向的变化。
    当即诏令司空侯瑱、领军将军徐度率舟师为前军,以讨王琳。
    这是除了他自己御驾亲征之外,能够派出的最好阵容了。
    侯瑱、徐度既为前军,自然还有后军,此番当与王琳一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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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入夏到盛夏,侯胜北和他的一干同窗身兼羽林郎和国子学生的双重身份,继续值守和求学的生活日常。
    四月,舆驾祠太庙,羽林郎仪仗。
    第二天,萧方智死了。
    唉,愿生生世世莫再生于帝王家。那个十三岁的宋顺帝刘准临死就是这么说的。
    太宰吊祭,司空监护丧事,羽林郎仪仗。
    第三天,舆驾幸石头,饯别司空侯瑱,羽林郎仪仗。
    侯胜北在近处观察陈霸先的表情。
    虽然他不太懂帝王心事,总觉得和以前自己眼巴巴地看着萧摩诃操练,却不能亲自下场有点相像。
    当了皇帝一举一动皆受瞩目,哪里还能随意上阵,只能将将,不能将兵喽。
    五月,陈霸先去大庄岩寺舍身,还是羽林郎仪仗,在庙外守了一晚上。
    好端端的,学淽姊的爷爷干嘛呢?
    还好陈霸先没入魔,只是装个样子,第二天群臣表请就还宫了,不知道掏没掏钱赎身。
    不过以陈霸先的节俭,绝对不可能用国库的钱赎身,便宜那些和尚的吧?
    侯胜北想归想,对于本朝佛教之盛暗暗心惊。
    连陈霸先这等人物,登基时都要供奉佛牙,还要舍身寺庙,表示对佛祖的崇信。
    国子学的那些老师,从祭酒周弘正起,大部分都是儒佛双修,就没哪个是不信佛的。
    要是有人跳出来诽佛,只怕会被千夫所指,口水淹死。
    ……
    暑气蒸腾,身为羽林郎既要顶着炎热值守殿阁,侍卫天子出行,再加上国子学的繁重课业,本来是一件十分辛苦之事。
    然而侯胜北从学习之中寻到了乐趣所在,也就不以为苦。
    比如二月沈泰叛逃一事,当时侯胜北认为此人就是纯粹一个卖主小人而已。
    可是为什么沈泰会在这个时机叛逃,究竟是由何触发的,却是一无所知。
    等到在国子学进修数月,侯胜北回过头来重新阅读陈霸先问罪沈泰的诏书,才若有所悟:
    “汉口班师,还居方岳,良田有逾于四百,食客不止于三千……若有男女口为人所藏,并许诣台申诉。若乐随临川王及节将立效者,悉皆听许。”
    嗯,沈泰有良田四百,肯定不是亩是顷,否则怎么养得活三千食客。
    四万亩地,亩产三石计,年收十二万石。
    乖乖,一個二千石的刺史就有那么多的粮食收入,朝廷那点俸禄根本看不上啊。
    劳力一日食六升,一月需粮十八斗,一年就是二十余石,十二万石可养五、六千人。
    贪官无疑了。
    小时候无知,听故事里动不动就起十万大军,现在明白了就连养活数千人马都颇为不易。
    侯胜北忍不住想回家问问,阿父食邑的西江县产粮多少,够不够养得起自家部曲。
    转念一想,嗐,始兴郡那庄子那片地,不都是自家的嘛,那时候就已经养得起千人了。
    阿父历任兰陵太守、南徐州刺史,带的兵越来越多,不过直属部曲也未超五千之数。
    怪不得上次出阵,须得汇合吴明彻、沈泰、周铁虎、程灵洗等人,才有两万军力。
    然而各路人马如果不能齐心协力,难免出现指挥不灵,温存实力不肯死战的问题。
    这就是部曲制的天生缺陷吧。
    现在的侯胜北,一时还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
    再撸一撸事情的先后次序。
    临川王陈蒨去南皖,名义上是提防王琳,可是已经有司空侯瑱都督诸军,陈蒨去南皖是干什么呢?
    男女口为人所藏……随临川王及节将立效。
    陈蒨是去清查人口,收编部曲的吧。
    怪不得沈泰要叛逃了,这卖主小人,陈霸先秋后算账,收拾得好!
    兜兜转转一圈,虽然又回到了原点,最后还是凭借感情好恶看事情。
    不过原来朦胧的世界,在掌握了知识之后,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就会展现出新的一面,这一发现让他欣喜不已。
    ……
    经过数月的观察,陈霸先应该对众人的表现感到满意,安排了一个新的任务。
    此前各家的部曲旧兵,一部分人陆陆续续逃回了建康,陈霸先下令交还所属统御。
    南朝兵制为部曲制,一国军力中相当大的比例是各家私兵,和北朝部落兵制有相似相通之处。
    部曲制的起源有三:
    其一以宗族为核心,杂糅附从宾客、乡党以及流民,筑坞自保称霸一方。
    如三国许褚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共坚壁以御寇。李典从父李乾合宾客数千,家在乘氏。
    其二为宗贼部党。主要是一些平民,为躲避战乱或拒服租税徭役而逃入山林之地,聚集在一起形成部曲。
    如二百多年前纵横北方的乞活军,就是兼具官民两重性质的武装力量。
    其三为寒族侠士凭借名气招募的义从。
    如东吴甘宁少有气力,好游侠,招合轻薄少年,为之渠帅。
    而南朝自三国东吴起,部曲制又有些许特殊之处。
    孙氏是外来势力,对本地豪族基本采用授兵、奉邑、复客的优待拉拢之策。
    授兵又称给兵,一般起授二千人,骑五十匹。
    奉邑是随着授兵,划拨提供军赋食邑的地区,此片区域的税收就是军队的军费,往往是由该将领担任太守。封爵越高,能够养活的兵自然就越多。
    侯安都封西江县公,此前又任南徐州刺史,这就是侯家部曲的财政来源了。
    复客是赐予兵主的私家佃客,不出租役,只对兵主负责,属于私家势力。
    授兵与奉邑国家有权收回,复客则不随授兵奉邑易主而转移。
    基于这些政策,军队一旦授予,基本上只有兵主的族人能够接收,最直接的就是父子之间传承,就连主上也难以干预影响。
    这次周文育、侯安都等被擒,情况较为特殊。
    陈霸先若是问罪,收回兵马奉邑也勉强能说得过去,最多被说吃相难看,但是却增强了中央实力。
    既然陈霸先宽宏大量没有追究诸将责任,部曲归还由各家统辖,也就理所当然了。
    周宝安年长,这几个月改头换面,几乎换了个人一般,陈霸先甚喜,除员外散骑侍郎。(注1)
    侯胜北还未到弱冠之年,不予官职,代任军主,管理自家的上千部曲。
    好在他从军已有三年,军营之事颇为熟稔,日常事务处理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只是败兵的心气颇受打击,有不听号令者,有自暴自弃者,毫无士气可言。
    侯胜北与军官交谈以收其心,严格操练纪律,又自掏腰包发下赏赐,最后斩了几颗实在不听话的人头示众。
    侯小将军在军中薄有微名,有侯晓、萧摩诃等人辅助,荀法尚闲来无事也来帮忙,总算把这支部队重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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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时间来客座讲课的是太府卿,权知领军事赵知礼,他是岭南起兵跟随陈霸先的旧将,众少年不敢造次,乖乖听讲。
    太府卿管理贡赋的收藏支出,赵知礼就从军事相关的冶铁和粮食说起。
    “你们不会以为缺少军械和粮食,部队还能作战吧?”
    赵知礼环顾扫了一眼,众少年连连点头。
    侯胜北想起前一阵子计算的兵粮之事,更是竖起了耳朵。
    “还好,没有这样的愚将。”
    赵知礼点点头,开始讲课:
    “前朝设冶令三十九,户五千三百五十。皆在江北,江南唯有梅根及冶塘二冶。”
    “历经百年,江南又开建康东、西二冶、铁砚山、茅山、剡县等地,冶铁能力大增。”
    “前朝江淮决堰,取用东西二冶铁器,大则斧鬲,小则鋘锄,计数千万斤沉于堰所。”
    “南方铁矿甚多,以武昌最为发达。”
    “前朝陶弘景《古今刀剑录》有云:三国孙权曾采武昌铜铁,作千口剑、万口刀、各长三尺九寸,刀方头,皆是南铜越炭作之。”
    “岭南本不产铁,由于东士多赋役,百姓从海道入广州,大开鼓铸,因此岭南也开始铸造兵器。”
    赵知礼补充解释道:“当然你们不要误会,觉得我朝的冶铁能力就胜过北朝了。北方的渑池、商山、牵口冶均是大冶。其他如莱芜、并州、临邛等地的铁器,同样有名。”
    ……
    又说粮食。
    “徐、扬二州土宜三麦,‘三麦’乃是大麦、小麦、元麦,本是北方产物。”
    “晋朝开始督促在南方投秋下种,至夏而熟,继新故之交,于以周济,所益甚大。”
    “如今南徐、兖、豫及扬州、浙江西属各郡,悉数种麦,各郡勤课垦殖,尤弊之家,量贷麦种。”
    “秫、麻、麦、粟、菽等北方作物历经二百余年,已遍布江南。”
    “菽麦等耐旱耐寒,水稻一收,转向稻麦兼收,对我朝积蓄粮食大有益处。”
    “粮食源于田地,南朝历代以来坚持兴修水利,围湖垦田。”
    “练塘溉田数百顷。”
    “新丰塘溉田八百顷。”
    “获塘溉田千余顷,后更名吴兴塘,加疏浚,溉田二千余顷。”
    “单塘溉田千余顷。”
    “其他如赤山塘、吴塘、及南北谢塘等,浙东漕渠长两千里,灌溉良田不下万顷。”
    赵知礼总结道:“这,就是江南鱼米的由来。”
    ……
    再说各州经济。
    “前朝米谷布帛贱,欲立常平仓。”
    “出上库钱五千万、扬州千九百一十万、南徐州二百万、南荆河州二百万、江州五百万、荆州五百万、郢州三百万、湘州二百万、司州二百五十万、西荆河州二百五十万、南兖州二百五十万、雍州五百万。”
    “合计共万万钱,各州实力,可见一斑。”
    “江南民户繁育,地广野丰,一岁或稔,则数郡忘饥。”
    “扬州有全吴之沃,鱼盐杞梓之利,充仞八方,丝绵布帛之饶,覆衣天下。三吴饶沃,凶荒之余,犹为殷盛。鄠、杜之间,不能比也。”
    “荆州国之西门,跨南楚之富,户口百万,居上流之半,地广兵强,资实兵甲居朝廷之半。”
    “荆扬二州的实力,无需我多说,你们都该知道。”
    众少年听得热血澎湃,原来我朝实力如此强大。
    只是赵知礼明明在讲褒奖之词,不知为何却有些唏嘘感慨。
    只听他继续讲课下去。
    “江州沃野垦辟,家给人足,蓄藏无缺,故穰岁则供商旅之求,饥年不告臧孙之籴。建康之外的三大粮仓占其二,豫章仓、钓矶仓均在江州,钱塘仓则在扬州。”
    “巴蜀土境丰富,其赋丁男岁谷三斛,女丁半之,户调绢不过数丈,绵数两,事少役稀。”
    “可惜之后刺史莫不营聚蓄,多者致万金。武陵王萧纪,治益州十七年,贪污克剥的财物不可胜计,以黄金一斤为饼,百饼为簉,至有百簉,银五倍之。即金万斤,银五万斤。”
    赵知礼说到这里,叹道:“如今扬州和江州饱经战火,民生凋零。荆州和巴蜀落于敌手,我朝实力只有昔日三成不到。能否恢复旧领重振国势,将来就要看你等的了。”
    看着赵知礼意兴阑珊地讲完课离去,侯胜北暗暗乍舌,才对国家之力有了数字的认知。
    一个常平仓花费万万钱,一州金银以万斤计,数千万斤的铁器拿去填河,要不是真实的例子摆在眼前,一般人实在难以想象。
    但是本朝国力只剩下昔日三成不到,让他大为惊讶,又不禁带着一丝惶恐。
    《孙子兵法》侯胜北还是背过的。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打仗打的是兵,是钱,是粮。
    就算能起十万大军,没钱没粮可维持不下去。
    和北齐决战之时,陈霸先拿出了全部的力量。
    侯胜北很清楚那个数字:五万五千……
    几个粮仓也暗暗让他上了心,仔细在舆图上琢磨了一下位置。
    建康是都城不用说了,肯定要储蓄粮草以备不时。
    钱塘仓、豫章仓、钓矶仓分别依靠震泽、彭蠡泽的大湖,水利条件优越,又位于江南的中心地带,可以方便地将粮食运往中原地区,保障用兵所需。
    连年征战,只怕是粮仓都吃空搬空了吧。侯胜北惋惜地想道。
    不过粮食只要有三五年的太平日子,无灾无祸的丰收几次,重新囤积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看来还是要尽快讨平王琳等不臣势力,抓紧休养生息哪。
    ……
    国子学的老师大部分侯胜北都很喜欢,可是也有个别惹他讨厌的老师。
    国子博士沈文阿就是这么一个人。
    侯胜北本来对他没有特别的好恶,讲课也就听着。
    反正他教授的《仪礼》就是那么回事,告诉人们在何种场合下应该穿何种衣服、站或坐在哪个方向或位置、第一第二第三……每一步该如何如何去做等等。
    《仪礼》文字艰涩,不可能记得住。繁缛复杂,非有专门职业训练且经常排练演习者,不能经办这些典礼。
    有需要的时候,就找专门人才办呗。反正侯胜北不打算把时间花费在记忆这些破事上。
    可是沈文阿说着说着,提到简文帝让他编纂《长春义记》时,收集了大量的异闻填充其中,言语中颇有不屑之意。
    侯胜北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他爱屋及乌,哪里容得别人讽刺萧妙淽父皇,于是私下打听关于沈文阿的小道消息。
    这一打听,果然有黑料。
    侯景之乱时,简文帝派遣沈文阿招募士卒,入援京师。
    台城陷落后,沈文阿退保吴兴,兵败流窜于山野。
    叛军求之甚急,沈文阿穷迫不知所出,急得登树自缢。
    幸好遇到乡里乡亲,沈文阿不用自杀了,自投而下,折其左臂。
    之后陈霸先任命他为原乡令,巧了,就是去接任姚察。
    人家姚察当年才二十出头,就把一县打理的井井有条,县民至今还称道念想。(注2)
    你沈文阿都快六十岁了,也没见有什么政绩啊?
    等到陈霸先受禅,沈文阿弃官不干,回到武康表示抗议。
    当时陈霸先大怒,发使往诛杀。
    幸得同族沈恪与陈霸先有旧交,请使者宽其死,面缚锁颈请罪。
    陈霸先毕竟还是宽宏大量的,视而笑曰:“腐儒复何为者?”
    遂赦之。
    骂得好,让侯胜北觉得心有戚戚焉。
    逃亡舍不得自杀,当官不肯为民负责,表示抗议却又请罪,最后还不是屈膝从了?
    真要有骨气,咋不一路坚持到底呢?
    ……
    下节课,侯胜北故意用夹板布匹绑了左臂,做出断臂状,在课堂大声道:“昨日,路遇一腐儒,余殴之。该腐儒复不何为也。”
    众同窗不知他为何要讽刺沈文阿,但是自己人总是要帮衬的,群起而哄。
    气得沈文阿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额头青筋爆起,匆匆下课离去。
    侯胜北回家后,向萧妙淽得意地说了此事,隐隐然有邀功之意。
    萧妙淽玉指点了他脑门一下,叹息笑道:“小弟还是淘气,因为人家语带讥讽,就做出这等事。”
    她回忆往事:“父皇喜好文学,《长春义记》《法宝连璧》只是游戏文章之作,并未想要传世,你不必在意的。”
    终知侯胜北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七夕将至,小弟陪我一起乞巧吧。只是又要辛苦你,采集七色花水与我梳洗了。”
    侯胜北大喜,这便是淽姊的奖励了,欢呼一声,兴冲冲地准备去了。
    ……
    八月
    诏令临川王陈蒨西讨王琳,兴宁县侯荀朗随行,以舟师五万发建康。
    陈霸先于冶城寺为侄儿送行。
    破壳而出的永定新陈,苟延残喘的天启旧梁,新旧时代的交替,尚需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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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名对照》
    工塘:今临川县东南
    梅根:今贵池市东北梅龙
    冶塘:今武昌县东南,又有一说在常熟冶塘镇
    钓矶:今都昌县南钓矶
    震泽:今太湖
    彭蠡泽:今鄱阳湖,一说鄱阳湖不是古彭蠡泽,为汉书引用有误,称呼遗留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