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脏兮兮的，过长的裤腿在脚面上堆叠。
“你去哪了？”奶奶招手，“坐下吃饭。”
小酒呆滞的眼神缓缓落在桌面上，喉咙明显滑动。
“……不了，我不饿。”
刘勤收起瞪眼，喜滋滋开口，“她肯定是在外面吃过了，咱们吃吧，多献，你赶紧过来吃饭了，给我儿子今天可累坏了。”
安丰端起面前的酒盅，滋溜吸了小口，像是喝了啥琼浆玉液。
他迫不及待的拿起小块鱼干放进嘴里，眯着眼睛享受。
刘勤生怕安多献吃不到，不住气地往他面前放吃的。
奶奶回头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小酒，重重开口：“小酒，过来吃饭！”
一桌人都愣住了。
“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吗？过来！”
小酒迟钝地抬起头，饥饿使她脑袋有点昏沉，反应过来后，扶着墙壁站起身，顶着压力，一点点走到奶奶身边，坐下。
奶奶伸手摸向她的肚子，干干瘪瘪的，哪有吃过东西的样子？
她忍着火气，支起身把放在安多献面前的吃食，拿了一小半过来。
“吃吧，有奶奶在，谁都不敢说你。”
奶奶的话意有所指，刘勤自然听得出来。
她看了看只顾埋头吃东西喝酒的男人，识趣的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
小酒窝在奶奶身边，小口吃着来之不易的食物。
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却在几天后发现奶奶不上班了。
出去上班的变成了妈妈。
家里气氛开始紧张，爸妈比往常还要夸张的围绕在弟弟身边，直到有天晚上，弟弟叉腰宣布。
“我通过考核了！”
家里顿时喜气洋洋，连从不夸人的爸爸，都直说这孩子是来报恩的，是他的福气。
小酒很怕被比较，缩在角落祈祷没人注意到她。
望着被围在中间的弟弟，心中有些羡慕。
安丰双手举过头，“想不到啊，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做三等公民，简直是上天赐福啊！”
安多献提醒：“爸，是我，不是你们，你们只能做四等。”
“四等……四等也行啊！那也比六等强！啥时候能去提等级？”
对于这个几乎一辈子无法翻身的家庭来说，提升公民等级这件事，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他们当然希望赶紧落实。
好彻底摆脱六等公民的身份。
安多献环视一圈，带了几分故意，“那么问题来了，学校只给了我两个名额……我是觉得应该给我爸我妈，毕竟他们挺疼我的。”
安丰：“好儿子！不愧是爸的好孩子！没白疼你。”
刘勤感动的泪眼婆娑，“妈就知道，这家里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你！”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抱头痛哭。
旁边的奶奶：“……”
表情极其复杂。
这是……点她呢？
“哦对了，还有件事。”安多献松开手，“妈，咱家现在离学校太远，不给开太大的权限，得搬楼下去，正好我能以学生身份租房，房租还能便宜点。”
“搬、搬家？”刘勤错愕，“那得需要多少贡献值？！”
安多献拉了脸。
安丰也不爽：“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孩子上学才是正经事，在这儿也是租房，到楼下也是租房，不就是多花点，你怕啥？！”
刘勤被骂的一缩脖子，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那我不是担心手里贡献值不够吗，就算再便宜，还能比这里便宜？”
“你找打是吧？我说一句你顶一句？我现在就放话给你，不管怎样，就按孩子要求来，搬家！贡献值不够你去想想办法，别跟我说，我没招。”
安丰说完往床上一躺，四肢摊开，万事不管。
“那我能去哪——”
“妈，你想想办法吧，我考核都过了，总不能因为房子的事，被刷下来吧？”
刘勤咬牙，“放心，妈绝对让你上学！让妈想想办法……”
她的眼睛在家里转啊转，突然落在了小酒身上。
奶奶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拦在前面：“你敢！”
同为女人，她自然知道这刘勤打的是什么主意，多献上学是要紧，但决不能坑小酒！
“妈，你刚刚听到了吧，多献的学校要求他搬到楼下去，我手里的贡献值全都花光了，你说怎么办吧？要是你有办法，也行。”
安多献本就因奶奶不偏爱他生气，现在又要拦着不让他上学，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奶奶我真是想不明白，姐姐她有什么值得你护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还浪费家里粮食，我比她有用多了，前途也比她好，奶奶你怎么还拎不清？”
面对孙子的指责，奶奶不得已说出实话：“你有你妈疼爱，你爸又啥都不管，你姐呢？不是被打就是被骂，连饭都吃不上。
“同是一个妈生的，看看你的个头，再看看你姐的个头，她是比你大两岁，可看着比你小了五岁！我再不看着点她，她能活到现在？”
安多献还想争辩，却被刘勤拽住。
“别说了，在你奶眼里，妈无论做啥都不对，她也不想想，姑娘永远都是人家的，等到时候嫁了人，又能顾的上娘家？”
“刘勤，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不也是姑娘？你回娘家的时候，我可有拦过你？”
安多献听不下去了，大吼一句：“别吵了！妈，既然奶奶爱护着姐姐，就让她护着吧，咱们一家三口到楼下去住！要是实在贡献值不够，我去学校找老师借！”
刘勤回身：“多献上学是铁板钉钉的事，小酒我们是绝对不能养了，家里只要一个有出息的孩子就行，多了谁都养不起。”
她说的很直白。
奶奶倒吸冷气，直喊安丰，“你快看看你媳妇说的都是什么话！什么叫不养了？”
安丰坐起身，状若无奈地摊手：“妈，我和她意思一样，你看，我没有长期活儿，家里现在就指着刘勤一人挣贡献值，多献又有了出息，我只能先顾儿子。
“至于小酒，要么去别人家做媳妇，要么就看自己造化吧，来，你自己选吧，免得以后怪我这个爸偏心。”
刘勤急了，“他爸，你那会儿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