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任,还有事?”夏一凡脊背挺直,一副高人一等的语气。
架子端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是院长老儿呢。
钱主任可不给他留半分脸面,沉着一张脸,背着一双手,上前,
对着那屁股就给了一脚。
夏一凡被踢的身子弯了弯。
“爬墙是吧?”
又是一脚。
“拿乔是吧?”
夏一凡又是虎躯一震。
这一脚不疼不痒的,甚至说绵软无力,但到底面子上挂不住,夏一凡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不过两脚下去,倒是有点学生样了。
“摔死了怎么办?”钱主任说着,又抬起了脚。
夏一凡条件反射,屁股向前弯了弯。
“干啥子,我转转腿而已。你这是跳的啥舞蹈呀?挺别致呀。”
夏一凡:“……”
笑面虎真可怕。
“说吧,怎么回事。”
夏一凡乖乖把事情说了一遍。只没说和白浅约在树林,只说自己赏花看景睡过了头。
若是白浅赴约了,他说出来倒是没什么,如今被死胖子爽约,说出来他不仅丢脸,也不会让白浅受到处分,那说出来干啥?
总之小本本他是算的明明白白的,
只是今天倒霉,被卤蛋给撞上了。
这卤蛋也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也就半年就毕业了,以后还不知道谁求着谁呢。
真的是,拎不清。
不把他当小爷当祖宗供着就算了,还在这盘问上了,真是个眼界低的。
“你这睡过头睡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呀。你可特娘的真是个人才。说,晚上干什么好事去了?”
钱主任的本职工作就是把所有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夏一凡困成这个熊样子,堂堂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能在扎人屁股蛋的草窝子里睡这么沉,睡这么久?
可见昨晚,不,很多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
这个必须重视起来,免得误入歧途。
夏一凡扁扁嘴:“我可没有去偷鸡摸狗。”
“你这是不打自招了?”钱主任掀了掀眼皮,“我就问你晚上干啥去了。”
偷鸡摸狗倒不至于,这豪门少爷不差钱,除非有怪癖。
夏一凡一噎,随意的糊弄道:“看小说呢。”
“小说?小说我又不是没看过,躺床上看他个几章催催眠就睡着了,你这是什么小说呀?能撑着眼皮看他个一整夜?给我看看。”
这语气显然是不信的。
再说他从来不看那些幼稚的玩意儿。他随便写写就是白金大神,看那玩意儿干啥。
如果随便说一个小说名,这钱主任一定是刨根问底,他这谎也圆不下来。
算了,如实说道:“吃鸡。”
傲娇得意的语气。
“什么玩意儿?”钱主任摸了摸大光头,他倒是真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鸡呀?
金鸡还是还是钻石镶边的?
能让人抱着吃个一整晚不睡觉?
夏一凡瞧了一眼钱主任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更得意了:“就是打游戏。”
“打的好了,一盘游戏抵你一年的工钱,甚至一辈子的。”
钱主任一听眼眸眯了起来,嘿,我这暴脾气。
“那你呢?进账多少呀?给我看看。”
夏一凡脸一红。这打游戏赚钱赚的多是真的,但充钱充的多也是真的。
他现在还是充钱玩游戏的阶段,根本只是往里塞钱,一毛回头钱都没有。
“切~”钱主任看夏一凡这样子就是明白了,这大话说的,你怎么不说做电商如何如何赚钱呢?像马某云一样分分钟进账数亿的?
说话只说行业里最拔尖儿的,哪行没有几个冒尖的?捡垃圾都能成富豪。
夏一凡这嘴巴里说的,都是屁话。
钱主任看看月头不早了,说教道:
“行了,喝点马尿你是心高气傲,半夜爬墙你是生死难料。
得亏你现在还不到20岁,过了20再这样通宵熬夜,猝死就是你唯一的归宿。”
“还有这爬墙,你这小身子骨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若是摔坏了脑子,就算你这张脸长得再俊美,也没有姑娘愿意跟你。”
夏一凡嘴角抽了抽。
这话说的又夸他又扁他,真是让人高兴也高兴不起来,生气也生气不起来,如鲠在喉,憋着难受。
说教了一通,钱主任摸出手机,两个字:“电话!”
“啥?”夏一凡一懵,这是要叫家长了?以前抓到他和白浅在一块,都是只叫白浅的家长,不敢叫他的家长,今天是吃错药了不成?
“我爸可是……”
“我不管你爸是李刚还是王刚,今天必须叫家长把你接回去。否则学院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钱主任语气不容辩驳。
以前呢?虽然抓到他和白浅在一起,但都是成年人了,只是影响学习的范畴罢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况且夏一凡一口咬定是白浅纠缠他,要让主任好好教育教育白浅,让她不要再没皮没脸的缠着自己。
这若是请了夏一凡家长来,绝对是理直气壮的一方。
绝对会指责白浅也不撒泡尿照照如何如何配得上他们的儿子,也会指责学院不作为,由着宝贝儿子被人纠缠。
所以不喊家长也就不喊了,可是现在呢,可是涉及到安全问题。
这些学子金贵着呢,掉根汗毛都会大惊小怪。安全无小事。
“喂,脑子瓦特了?父母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吗?”
班主任手机在夏一凡眼前晃了晃。
夏一凡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眼神游移来游移去,打了一个又一个圈儿。
“算了,你不说我自己查一下就是,学院都有登记,只是到时候,好话我可不会帮你说……”
说着作势就要查找。
“算了,我说。”夏一凡抽了抽嘴角,
这个卤蛋,怎么一股子绿茶味儿。
让他想一拳头捶个稀巴烂,倒在那换老公也不想换的床垫上。
夏一凡心中发狠,面上却是霜打的茄子,脑袋有气无力的勾在胸口。
最后乖乖报了一连串号码。是母亲的。
向来都是严父慈母,夏一凡家也是一样。母亲那边好哄好骗,事情也很好糊弄过去。
钱主任也不多说什么,仿佛没看到夏一凡眼角的精光,直接打了过去:“喂,夏一凡妈妈吧?我是学院的钱主任,夏一凡爸爸在家吗?”
夏一凡:“……”
这个卤蛋是真的狗。
“啊,在啊?让一凡爸爸来听电话,你也可以外放一起听。如果爷爷奶奶也在,一起听就更好了。”
“不过如果爷爷奶奶是个不开明的,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只知道护崽的,那就算了吧。”
夏一凡:“……”
还真是把他的活路都给堵死了。
“喂,钱主任呀,我是夏一凡爸爸,夏一凡出了什么事情?”
声音严肃又威严,担忧也是隐忍克制的。
这样的父亲,若是知道儿子犯了错,为了儿子好,那是能屁股打开花的。
钱主任满意的勾了勾唇:“是这样的……”
钱主任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倒是没有添油加醋,但即便如此,也是让话筒对面的一对父母惊骇万分。
他们的孩子可以花天酒地,可以道德败坏,可以欺男霸女……但是就是不能不爱惜身体,不爱惜生命,
没了命,他们大把的家财给谁去糟、蹋呀?
“啥,一凡整宿不睡觉打游戏?困的在草窠子里睡了五六个小时,呜呜呜,那是人能睡觉的地方吗?那跟在垃圾堆里睡觉有什么区别?”
“我可怜的儿子,万一被毒蛇咬了可怎么办?”
“啊,一凡翻墙头摔了下来?这若是摔残了摔傻了,不是要了我半条命吗?”
“这若是万一摔死了,呜呜呜,我也是不活了。”
钱主任掏了掏耳朵,果然是找父亲来告状是对的。
“你给我闭嘴!
豪门贵妇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一凡就是被你给惯坏的。”
“你若再惯着我儿子丢了命,就别怪我把你扫地出门!”
夏父呵斥道。
夏母不敢哭了,哭到一半戛然收住,嘴巴却收不住,咧的又大又宽,丑得很,看得夏父直摇头。
果然是人老珠黄,不如外面的香甜。
“多谢钱主任了,若不是钱主任,我们还不知道一凡干出这档的事。”
“麻烦等一下,我们10分钟就到。”
十分钟后,夏父阴沉着一张脸,直接拧着夏一凡的耳朵就上了车。
低声骂骂咧咧:“以后家里住,我看你还敢吃鸡,还敢翻墙!”
“吃鸡就算了,翻墙也就算了,有那个本事也成啊,也能高看你一眼,你看看把自己糟蹋的。”
“儿子啊,外面的花花世界好着呢,你这年纪轻轻的,在外面住就是为了吃个鸡,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你若是一天换18个,我还敬你是一条好汉……”
“你就算躺在臭水沟里,天桥底下,如果能搂个十个八个天仙,我也不说你什么。”
说着连连叹息:“儿子呀,想作作,想玩玩,但命是第1位,就算是把学院炸了,也不能爬墙呀。”
“就算要爬墙,让几个小喽啰,在下边垫着也成,总之你这小命金贵着呢,
家里那么多钱,等着你去挥霍,
还有爹这里还有老祖宗传下来的游荡花海小妙招,若是来不及传授于你,我告诉你,你就算做鬼也是不能瞑目的。”
“再等上半年,待你去了京市,老爹的那些什么宝典什么绝招,统统教给你,天高任你飞。吃鸡,吃屁的鸡呀……”
夏一凡吐了吐舌头,咧嘴笑:“老爹,我这耳朵能放下了吧?”
看父亲这态度,不仅不会惩罚自己,说不定还更加对他纵容呢。
然而……
“放什么放?不拧你不长记性?”夏父手上用力,左边一圈,右边一圈。
“啊呀妈呀……”
夏一凡传来惨叫。
这个父亲,还真是喜怒无常。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下这样大的死手。
还是母亲好。
直到车尾灯消失不见,钱主任才背着手,笑眯眯的离开了。
今天啊,睡不着出来转一圈,还做了一件大功德呢。
瞧,这么老远都能传出来杀猪的声音。
可见以后会老实多了。
他可是抓纪律小天才。
以后要多出来转转才行。
——
白浅又陷入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
小轩窗外,月色如水,
小轩窗内,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清浅的欲色,如轻烟朦胧,似薄纱缥缈,
令人不自觉加重了呼吸。
女人的额头冒着丝丝薄汗。
曼妙身姿如缱绻水蛇。
颈肩上弥漫着细细密密的花果茶的气息,如轻盈蝴蝶在鼻尖舞蹈,如顽皮精灵在肌肤上跳跃,
酥酥麻麻,令人心醉神迷。
“别……”女人低喃出声。
“唔……”
手腕被强势的温热手掌抓住,轻轻推至床头。
……
视角来到一座郁郁葱葱古色古香的宅院。
女人暗中把拿针扎她的嫡姐踢进了荷花池,又巧妙的把这口黑锅扣在了一直为虎作伥,一起欺凌她的三妹妹妹身上。
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狗咬狗。
你给我一巴掌,我扯你头发,精彩,真是精彩。
啧啧,女人正愁孤芳自赏,一枚裹挟着小石子的花苞落在了她的面前的地面上。
顺着石子飞来的方向,女人回头,仰头,看到了参天大树上,双手枕在后脑,随意慵懒躺着,邪魅微笑、俊美无双的少年郎身上。
女人晃了晃眼。
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树旁溪水潺潺,阳光从树叶的缝隙倾洒而下,影影绰绰的光点照在那翩翩浊世佳少年身上。
骑马倚红桥,满楼红袖招,是眼前的男人。
放浪形骸,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偏偏此时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在女人脸上。
“好一个辣手无情的女子。”
女人冷哼:“好一个装腔作势的男人。”
道貌岸然的男人勾唇笑了笑:“敢骂本王的人,你是第1个。”
男人广袖中白稠一闪,随着一道划破空气的声音,白稠缠住了女人的腰际,轻轻松松把女人提上了树梢。
女人一个手刀。
双手轻松被反剪。
男人的气息吐在耳边:“这个位置看戏,才是真的好看。”
“陪本王看戏,刚才顶撞本王的事,本王既往不咎,如何?”
女人挣扎。
“本王怀里就那么不舒服?”男人扣得更紧。
“不是。你说话能离我远点吗?我过敏。”
那气息喷在耳边,让她忍不住的想打喷嚏,浑身都难受。
语气也带着实打实的嫌弃。
男人:“……”
“还有,别本王本王的自称,也不害臊,你难道不知道我可是和太子有婚约,是未来的太子妃。”
“你这样,就不怕太子登基之日,取你狗命?”
女人声音很冷。虽然太子不日就要和她退婚,把她扫地出门,但现在婚约在身是事实,这个男人对她不轨,就是确确实实和太子过不去,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想必这个男人一定是后怕连连,从哪里把她提上来的,就要把她送到回到哪里去。
“奥?是吗?”男人并没有松手。
扶着女人的腰,让她坐的更舒服一些。
“太子又如何?皇子那么多,就没有比他厉害的吗?嗯?”
“呵,要说比太子厉害的皇子只有一个,就是燕王殿下,燕王殿下风光霁月,名满天下,虽然小女子没有见过他,但知道燕王殿下绝对是正人君子,哪像你?登徒子一个,斯文败类。”
话音落地,修长柔软的手指抚上了她的唇瓣。
“我找遍了全世界,才找到了和我一样的人,白切黑的小家伙,本王很喜欢。只是,小刺猬,你难道不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女人眯眼,男人既说是皇子,她又说了,她是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哪个皇子听了不全须全尾的把她当祖宗一样的送回去?
可是眼前的男人,明显有恃无恐。
要么,他不是皇子,或者是敌国的皇子,要么他就是那个传说中大名鼎鼎的燕王殿下。
这怎么可能?
名满天下的燕王殿下竟然是一个第1次见面就对女人动手动脚,浪言浪语的男人?虽然相貌绝顶,冠绝天下,举世无双,但这人品……
“女人,我们先打个赌如何?胜者为王,败者暖床。”
男人使诈,赢了:“兵不厌诈,小刺猬。”
女人嘴唇蠕动,到底没有说出那句“愿赌服输,”虽然在这个吃人的世界,男人确实教了她一招保命的手段。
男人笑:“这个赌注先记着,本王等你愿赌服输的那一天。”
后来她才想起来,眼前的男人,燕王殿下,就是她当初不小心当街扯掉腰带的那个小少年。
嫡姐嫉妒她和太子订了婚,处处打压她,她脑子受了伤断了片,才不记得那一天的事情。
原来第1次见面就做登徒子的人,是她。
视角从古代玄幻位面,到仙侠位面,到末世位面……
男人有时候是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有时候是和她伉俪情深的形婚,有时候是被她收养的小徒弟,一起降妖除魔,更有时候,是被她一剑斩在剑下的末世丧尸王……
男人的面貌千变万化,身份也是各有不同,但是他的灵魂,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的面容渐渐的清晰。
——
梦境视角又回到最初。
男人一路向下,被白浅用膝盖夹住了脑袋。
男人的容颜在眼前放大,清晰……
叶寒?!鬼啊!
白浅惊醒,脸颊滚烫。
陆夜寒是叶寒唯一用本尊面容的人。
一定是那个男人按摩手掌太舒适了,才让她做了这样的梦。
那个男人还要帮忙按摩脚底。
不行不行。按个手,梦就成这个样子,那若是按脚,那还得了?
——
范宅。
范母一身真丝睡衣,衬托的保持姣好的身材玲珑有曲线。
她站在床边,伸出纤纤玉手,一脸神神秘秘的推着犯父:“大明,醒醒,醒醒……”
范大明还在打鼾,被这么生生的被推醒,不耐烦的睁开了一条眼缝。
看到范母一身修身睡衣。
由于弯腰的缘故,一片莹白看得晃眼睛。
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
见范大明睁开了眼睛,范母心中一喜,嘴巴张了张,正要说话。
范大明早不耐烦的蒙头转身:“累了,没兴趣。”
范母脸一红,没好气的一下又一下推着范大明的肩膀。
“说什么呢?我说的是咱们家女儿。”
“女儿?女儿怎么了?”范大明一个激灵,困意去了大半。
主要是刚才那话有歧义,困意吓去了大半。不过很快也就转过那个弯儿来了。
范母一脸担忧:“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刚才去窗台一看,子雨屋的灯还亮着呢。”
“时不时还传来抽抽泣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这耳朵听岔了,反正是有声音就对了。”
“听声音不寻常。”
“不寻常?”范大明又是一个激灵,“腾”的坐了起来,困意直接消散的无影无踪。
特么的又想岔了。
子雨才多大?就算有那种心思,也不会带到家里来。她又不傻。
“怎么个不寻常法?你把话说清楚。”范大明一脸的不耐烦。
“我这不是说不清楚才来找你拿拿主意嘛,要不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你怎么不自己去看?”范大明更加不悦。
他想这多半是没什么事情,范母如果先去看了,没什么情况也不必喊他,打扰他睡觉了。
如今把他喊起来,又吓了好几跳。真恼火。
范母撇撇嘴:“女儿最听你的话,我若是去叫门,怕是不开。”
“瞧你这点出息吧。”范大明一拳头捶在床上,气得长叹一声,又无可奈何。
抹了几把眼屎,醒了醒神,这才一掀被子,汲上拖鞋,手一挥:“走。”
边走边骂骂咧咧:“大半夜的不让人好好睡觉,大惊小怪,真是神经病。”
范母乖乖的跟在后面,并不搭话,心里却腹诽连连。
还嫌弃她大惊小怪,那怎么又巴巴的去了?
若女儿真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还不是扒了她的皮。
在范子雨门前站定。
范大明抱着膀子,扬着下巴,示意范母敲门。
范母拳头扬在半空,门内又隐约传来哀嚎声。
“啊……”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是神情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