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前哨营地
    铿锵有力的话语方才落地，楼幂玥显得忠信耿耿。
    看起来如此，但是刚刚的话，却明里暗里，都在试探杜恩对罗恒的态度，大有他说出什么不适之处，自己就要借此发挥，开始带头反攻倒算一般。
    这手底下除了信愚之辈，就是争权夺利，野心勃勃之人，那罗恒也是挺会搞的。
    杜恩不由这么想着，不再多说什么，只迈步继续前行。
    而在刚刚的事情之后，楼幂玥也像是已经得到解答，一下子就不再说有什么疑惑，只引着他走往更前方，一条最为广阔，明显是主道，有重兵把守，祭祝看护的路径。
    面对他们的到来，这边的祭祝士兵，其实都没有察觉到杜恩，只能看到楼幂玥，纷纷摆出敬示的动作。
    对她的抛头露面的不合群没有丝毫在意，显得十分遵从……看来这是个实打实的实权者。
    杜恩这么想着，对于这次罗恒的用意，基本已经明白了。
    借刀杀人！把在现在并不适合继续紧锣密鼓，由自己来设法宰掉的教派内实权者，给一并解决杀掉！所以，才会有意透露出杜恩的存在，让她自己来咬钩！
    不过，她这边的意图又具体是什么？既然在其主持的东边，存在一个空间支点，那么情况很明显，在这边定然也存在着什么危机危险。
    她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为何会如此紧迫地找上门来，简直是不假思索一般。
    而且，刚刚又想着探口风，企图拉大旗，反攻倒算……审视着诸般前后之事，杜恩若有所思，隐隐看出了什么。
    与此同时，楼幂玥这边也没有意外，其他人看不到不想露面的他这点。
    毕竟是“上使”嘛！
    她暗自说着，心情只有自己知晓。
    总之就是，沿着这条与妖兽对杀，到处坑坑洼洼，怪树残破，散落矿屑，更有鲜血浸染，经久成黑的主要战线，他们继续这么前行着。
    怪树的遮挡幕布，渐渐变得残破，相对的，从树枝之间伸出的菁钢蔟却越来越多。
    矿脉正在延伸蔓延过来！
    它吞吸纯化着灵气，喷吐而出，不断凝析生长，朝着外界扩张，却被怪树幕林给挡住，所以自然而然，会侵占蔓延过来，发生这种自然的冲突。
    本来的话，灵母应该是能挡住的。
    哪怕这是五阶的矿脉。
    但因为有罗恒这个从中作梗的，在那里又凿又穿，而且还跟闻味而来的妖兽，于此地发生交战，更是雪上加霜，所以日久天长之下，这边就成为这种形态。
    看起来迟早有一天，矿脉会彻底颠覆怪树幕林。
    “如果那一天真的会到来的话……”
    这里明显也是罗恒用来牵扯拖累灵母的一步棋，但是现状却很明显，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之所以依旧选择保留，没有封堵路径，裁撤军队，大概是在示敌以弱，显得自己决策失误，有傲慢的自以为是，令灵母那边生出误判大意。
    同时还……
    “叽叽叽！”
    有尖锐的叫声响起，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破碎了之后更加扭曲的怪树丛丫之中，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睁开。
    “上使小心！”
    楼幂玥顿时紧张起来，露出一副没想到它们居然这么快就卷土重来的样子，“是黑毛鬼面猴，十分危险的大群妖兽，普通个体是金丹期，统领个体是元婴期，据以前的一些记录来看，猴王应当是元婴圆满，甚至于是半步化神！”
    她说着这话，有意压低声音，像是在忌惮着，十分小心翼翼。
    “叽叽叽！”
    一只只漆黑皮毛，面目狰狞，如同鬼脸的妖猴，听得懂听得到这种话，当即露出渗人的笑容，一张嘴笑起来得有大半张脸的覆盖，像是在嘲讽着，又露出阴森的杀意。
    对于这等被众猴包围的场面，杜恩显得无动于衷，格外老神在在。
    “上使？”
    楼幂玥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不由轻道了一声。
    “嗯？”
    杜恩只发出淡淡的回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态度十分明显。
    我可是上使啊，这种程度的事情，难道还需要我亲自动手？
    那要你有何用处？！
    所以，他的眼神在后续，似乎隐隐带上一点点不满。
    楼幂玥：“……”
    可以想象得到，她此刻的内心，必定是含粗量挺多，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具体过程没有什么好说的，她这个修士跟其他却光教的人差不多，手段挺简单朴素，抄起兵器就上，跟一同扑过来的猴群厮杀。
    然后，总数大几百的猴群，就在不长的时间里，被这位骁勇的总兵祭祝刀下，纷纷成了断头尸体。
    “哈～哈～”
    香汗淋漓，大口喘气，面容变得娇艳欲滴，真是好一幅让人垂涎欲滴的色景，便是这黑暗，也像是欲遮还掩的面纱一般，凭空增加多了几分涩情。
    对于这个情况，杜恩瞥了一眼那正瞪大眼睛，真是死不瞑目的四阶猴王，只轻轻点头：“看来，它不是半步化神，你才是啊。”
    “上使谬赞……”
    “你想化神？”
    “……”
    杜恩的一句疑问，看似普通，却暗藏凶险，让楼幂玥不由沉默住，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隐晦起来。
    化神。
    是境界名。
    也可以用来当做动词。
    化作神明，登临神位，大逆不道啊！
    在却光教这种真的有“神”的教派里，她真的敢应声，只会被冠以这般的名头，可谓是不能逾越的底线，一旦不小心越界，大祭祝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所以，她只能沉默。
    对此，杜恩平静地收回目光，随手把她的战利品收进缩纳袋。
    虽然对自己没有作用了，但回去可以丢给孟长清，显得他这边还是有记着立身派系的。
    至于会不会重复之前的事情，那个就要看情况了，上回那只是恰巧需要增筹而已。做完这个，杜恩再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既然已经开了口子，那么接下来，看到品相还行，没有被邪性影响的菁钢石，就也一并收起来，完全就是在白捡。
    如此故作高深，故作神秘的姿态，令楼幂玥不由暗咬银牙，却还是要强撑疲惫身体，迈步跟进跟上。
    渐渐地，扭曲的树已经看不到了，那种弥漫的邪性也淡薄得感受不到，面前映入的，是纯粹的黑暗，杜恩一眼也看不到底的黑暗。
    飘石幽渊！
    顾名思义，一道深不见底的幽渊，上面飘着或大或小的石块，大的有小山那么大，小的却只有拳头大，在不知名的力抬升下，定格飘飞在不同的高度上。
    渊底虽然深不可见，但这些石块上，却陈放垒叠着数不清的尸骨，多是妖兽的，也有一些人的。
    再抬手伸出去，却能感受到一种与升浮石块截然不同，可谓相反的强大重力！
    杜恩收回手，也收回望向底部的目光，抬眼向上，看到了同样遥远的空旷幽暗。
    这处幽渊就像是大地之中，突兀出现的一道缺口，上方的空处虽然也是极高，但是到底存在距离，杜恩一眼就能看到两千里外，那厚实密闭的盖顶。
    换言之，他们是走出幽渊一侧的一道口子，出现在渊中侧壁，靠近上方的位置。
    “这就是阻隔妖兽的天然屏障，如果没有它的存在，那么中心营地，说不定根本就建立不起来。”
    看着这道仿佛天地至伟，天然开凿出来的幽渊，楼幂玥的语气也变得敬畏起来，显得难得的真挚诚恳。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杜恩再瞥着那或明显无比，或隐隐约约，在石块上堆积着的无数尸骨。
    这等情形，的确是长久岁月以来沉积的结果，这道幽渊，也的确是阻碍妖兽大群侵攻的护城壁垒！
    他一言不发，没在意身后可能因为疲颓，无法越过幽渊的楼幂玥，轻飘飘地带着小石像，跳着从可落足的石块，继续地向前进发。
    空间支点还在更前方，而且，想要解决楼幂玥口中的妖祸，明显也需要跨过这道幽渊。
    同时，已经有着集大成者寻灵技艺的他，自然是一过来就在俯瞰之中，知道了那条五阶菁钢石矿脉，是在幽渊的这一侧，就紧挨着荒隔区。
    这其实倒是不算太奇怪，毕竟罗恒还要以此设计灵母。
    就是有点不对劲……
    杜恩看着前方，步伐略有加快。
    风在猎猎，重力沉沉，哪怕是金丹期到此，也需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够安然渡过。
    对他而言，自然是没有影响。
    对楼幂玥来说，当然也不会有问题。
    她显得意外轻松地紧随其后，在杜恩有意明显瞥过去之时，还轻轻笑起来。
    态度明显有所变化。
    不再过度藏掩自己。
    看来一切根由，就在对面，对岸！很快地，他们先后越过幽渊。
    在这边，有着一个个洞口，妖力的残留有些不明显，有些很明显，其中一处，就是不久前才经过的黑毛鬼脸猴，仔细看，还能看到它们当时步伐显得匆匆凌乱。
    楼幂玥的步伐不停，没有选择黑毛鬼脸猴出入的洞口，而是往另一个而去。
    杜恩便也跟着过去，落入其中，再匆匆进发，然后显得有些豁然开朗，一个人工开凿的腔洞，出现在眼前。
    居然是个残破营地！
    他当即止步，显得审视，观察四周，目光瞥着楼幂玥那边，压力无形中给到她。
    “上使应当是知道的吧？”
    楼幂玥这时候却选择反问，再故作惊诧，“毕竟您是上使啊！”
    “嗯？”
    眼看她竟不知好歹，杜恩当即很有上使派头，当即散出一部分元神威迫，让她明白到，半步化神那也只是半步，在真正的化神大修士面前，跟元婴圆满没有实质的区别。
    “上使饶命！上使饶命！”
    楼幂玥似乎这才想到，不管杜恩这个上使是否有水分，在这个远离却光教，远离灵母的地方，真要杀掉她，根本不会有那边的人来阻止。
    于是，她大为惶恐，又恢复到之前毕恭毕敬的姿态。
    杜恩便也显得满意地收起威迫，示意她解释一下这个营地的情况。
    “是教中，或者说教主那边，早就有意化妖兽之力为己用，于是各处搜罗法门，终于找到了一种人妖相合的方法，故而在此设立这个前哨营地。”
    前哨营地。
    这次词语出现在这里，虽然很是理所当然，但还是让杜恩不由想到悔情真君，忍不住狐疑揣测，当初自己任职过的那南末前哨营地，会不会就是那位提议设立的。
    他不动声色，楼幂玥也不知道还有这等内情，只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结果很是遗憾，经过诸般实验过后，发现那种法门弊端重重，最终大都失控暴走了，又兼且实力强悍，变得难以剿除，甚至渐渐成为妖祸里的主力。”
    说到这里，她显得苦笑，颇为叹息。
    杜恩却也开始不再遮掩，直言快语：“不应该吧，正常地说，应该是找到妖兽的用法，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圣教军，毕竟，那就是通过一种人与妖兽相合的方式，才能制造出来的士兵，只是中间用了灵膏当垫载体。”
    “这么说倒也对，所以，我才会说是教主有意，他并不满意于那种先期成果，还有继续推动去除灵膏的实验。”
    说着，楼幂玥顿了顿，有些大胆地盯着杜恩，一字一顿：“表面上的说辞，是不能挥霍灵母的恩赐，那是大不敬的行为。”
    遗憾的是，杜恩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摸不出状态，刚刚惊鸿一瞥的三流傲慢作态，就像是镜中花。
    楼幂玥暗自皱眉，被他前后反复的变化，搞得都有些不自信起来。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下去。
    于是，她顺着刚刚的语气，话锋尖锐地继续开口：“本次我之所以匆匆恳求您的垂怜出手，是因为最近的探查之中，发现到当初的实验体里，好像出现了新的大妖！”
    “罗恒想让我出手，帮他收拾手尾？”
    “是的，教主的命令就是如此，他让我设法将您带过来。”
    “大胆！”
    杜恩又露出三流傲慢的话态，声色俱厉，威迫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