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家里正在吃着野菜饼子、就着腌制的香椿头,蒜,还有一些辣萝卜干儿。
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嘀嘀咕咕。
“弟妹,你说大柱爹,你们给他家帮忙了几天,也不是说给一些工钱?”
“爹娘里里外外帮他们忙活了那么久,就算是重新雇个人,也要给工钱,哪有让人白干活的?”
大伯呵斥道:“行了行了,都是自家人,以后咱家有事的时候,你喊他来帮忙,他难道会不来吗?”
大水哼笑道:“就是就是,妇人就是眼皮子浅!”
本来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大伯娘就开始嘟囔了。
“要我说,他们说的也不错,咱们要不要是一回事,他们给不给也是另外一回事。”
大伯皱眉,刚想训斥。
却见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大爷爷,我爹让我给你们家送点肉!”
十来斤猪肉,撒满了盐。
乓!
放在饭桌上。
大伯娘一愣,看着那一大坨肉放在桌子上,晃晃悠悠。
“这……这是给我们家的?”
“嗯嗯!”
“我爹说了,给大爷爷工钱,估计也不会要,索性将这些肉给你们家吧,我先走了啊!”
少年十分干脆,不等陈大伯开口叫住他。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对视一眼,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肉看。
讪讪一笑。
大伯呵斥一声:“看吧,说的好像闲哥儿,人情世故不懂一点点?还能委屈了自家人不成?”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尴尬一笑。
“爹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我这就把这些肉给处理了,现在天热,干脆把这些肉全部给炖熟算了!”
大伯点头。
“嗯,好东西不能给糟蹋了,赶紧去弄吧。”
陈大伯一拍额头。
“嘿,忘记问了,闲哥儿家里的房子是不是该上房梁了?”
“不行啊,我得给他找找十里八乡会干这个活的老匠人,上房梁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马虎不得。”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
第二天,一大早。
陈家人坐着牛车,买了一大车东西。
新的粗布衣裳、十来斤来斤喜饼、十来斤花生、麦芽糖、瓜子。
村口大榕树下。
有人吹着口哨。
“ 嘿,大柱爹真是发财了,买了这么多东西?”
“也对,看他们家那盖房子的进度,是不是该上房梁了?”
“怪不得!我一进到村子就看到陈大伯,满村子开始吆喝……要懂上房梁的壮劳力!”
陈闲站在牛车上:“大家一会儿都上我们家门口啊,为大家撒些喜饼吃!”
“好!”
一声吆喝。
陈大伯带着一帮壮劳动力,站在陈家门口。
“这件事就不用麻烦大伯了,回头我让那些工人们出点力,中午给他们做一顿好吃的!”
陈大伯:“算了,你做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可是大事!”
吆喝着。
陈大伯指挥那些壮汉,一人先爬在墙上,将铜钱给挂了房梁上、还要找铜钱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接着,陈大伯指挥众人。
“好好好!再往左来一点点、再往右挪一点点!”
“好!”随着一声沉喝。
陈大伯松了一口气。
“正正好好!”
房梁按照预定的位置,正正好好坐落在那个地方。
接着开始点燃爆竹。
噼啪啦。
然后就到了村里的小孩,最喜欢热闹的环节。
陈闲站在高处。
开始往下撒喜饼花生、糖!
下面的孩子和老人弯腰去捡。
热热闹闹。
将酒给摆上桌子。
又安排翠花她们几个妇人开始做饭,招待那些出了一身大力气的汉子。
上完房梁之后,下一步添瓦就快了。
人群中董寡妇也拉扯着两个孩子,弯着腰捡花生。
翠花给她家一人抓了一大把瓜子。
当寡妇忙不得,点头,谢谢。
然后带着孩子低着头离开。
村里的几名妇人开始拿陈大水打岔。
“吆喝,大水,这不是你家的小卓吗?”
陈大水笑骂一声。
“滚你娘的!戏还没看够啊!”
妇人咧嘴一笑。
“你还别说,你在戏里那个浪荡劲儿,还真的有几分像!”
“滚!”
笑骂声热闹一片。
听到这里,董寡妇心中更加慌,带着孩子低头走了。
又有些懊悔,早知道不为了那些钱去演大戏了。
中午的时候,陈家连开好几坛酒,让那些汉子喝个痛快。
……
同一时间。
百味楼掌柜看着对面开始放鞭炮,牌匾醉香楼。
“对面这是重新开业了?”
伙计:“听说那陶然居的陶掌柜,混不下去了,灰溜溜回到老家了,应该是他把陶然居给转卖了?”
蒋掌柜看着那牌匾,有些发愣。
“好熟悉的名字!”
忽然间,他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问的道:“莫非是隔壁老庙镇的卫氏酒楼开的分店?”
伙计:“名字听起来倒是怪熟悉的,掌柜的,稍等,我去打听打听!”
不多时伙计急急忙忙回来。
“掌柜的,确实是卫氏!”
蒋掌柜微微蹙眉。
“我这还没高兴几天,我以为,整个大兴镇,陶然居倒闭,最终的受益者会是咱们,没想到又来了一家酒楼来分羹。”
“做生意可真难啊。”
容不得他不小心,醉香楼的菜那是在老庙镇都是头一份,炒菜的名头,已经在大兴镇做了几十年。
不然也不会将摊子铺大,来到大兴镇。
不多时,大门外来了一个中年商贾模样的男子,面带笑容。
“我是卫光,醉仙楼的管事,今天我家酒楼开业,能不能请蒋掌柜,到我家老爷厢房一叙?”
蒋掌柜微微发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犹豫一会。
点头道:“稍等。”
他吩咐伙计到街上买了几斤蔬果,提了几斤酒,然后笑呵呵的跟着管事去了醉香楼。
到了厢房。
推门,屋子里边已经坐了不少商贾模样的男子,蒋掌柜微微一愣。
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大兴镇大小酒楼掌柜。
“哟,蒋掌柜也来了。”
很快,一名中年男子,两鬓微霜,虽面带笑容,但脸上带着浓浓倦色。
温和笑道:“我是醉仙楼的东家,卫意鸿,初次来到宝地,可能会有一些规矩冒犯诸位,我在这里提前给大家赔个不是。”
姿态做得很足,先是仰头喝了一大杯。
众人见他这般诚意,原本心里的忐忑也稍稍散了几分。
“掌柜的太客气。”
说这也是齐齐喝酒。
众人原本还在猜测此人的用意。
卫意鸿平静道:“我来这里,只想着给我的小儿子铺铺路,给他挣下一份偌大的家业,即便是将来,他再怎么不成器,也足够他优渥的生活,随意挥霍。”
“做父亲的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无意与各位酒楼争锋,只想着和和气气做生意,各位不必忧虑,卫意鸿说到做到。”
他的脸庞有些红,显然也有些微醺。
蒋掌柜微微一愣,为什么叫给小儿子铺路?看他这份年纪,大儿子至少也该弱冠之年。
奇奇怪怪。
管事的人连忙扶着他。
卫意鸿淡淡道:“我不胜酒力,各位请自便,先告辞。”
“卫光,几位掌柜,看来对我还有几分忧虑,将大公子的事情说给他们听,让他们放心,我先回去休息了。”
“是!”
蒋掌柜看着那晃晃悠悠的中年男子,步伐蹒跚好似一个老人,明明仅仅40多岁,好似行将就木一般。
卫光温和道:“家门不幸!我家大少爷,已经弱冠之年,酒楼里的俗物,基本上都是他在料理,我家老爷基本上已经处于退休状态……颐养天年!”
“可……就是因为和一个女子定亲,原本等大少爷行商归来的时候,就要成婚,可路上遭遇山匪,挨上一刀,刀口不深,可回来的路上发了高热,半路就去世了!”
“我家老爷只能支撑着身子,给小少爷打下一个偌大的前程,希望等自己百年之后,小少爷能够活得很好!”
众人一愣。
蒋掌柜微微感慨。
真是世事无常。
他们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刚才卫意鸿说着不会与诸位酒楼争锋。
想来应该是真的,没了心气,也不屑去算计各位酒楼。
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卫光拱手:“我先去照顾我家老爷,几位请自便。”